轰隆一声,仿若震天响雷抛下,方才义正言辞指责凤珺戎行为不当的文臣武将被震得哑口无言,眸光转动,再瞧殿中静立不语的女子,登时如同被人赏了巴掌火速涨成猪肝脸。
峰回路又转。
凤珺戎勾唇。
小木笔真聪明,时机抓得刚刚好。
……
月上西头,寒风飒飒,丝丝冷意在空中浮动。沉沉的夜色,愈发浓重了几分,幽幽得让人生怖。
这一场闹剧最终在森寒的夜色下落幕。
凤将军满腹心事,形容铁青,透露出那阴阴沉沉的心事。他用力扯着哭哭啼啼的凤张氏回府,凤张氏又拉着被老太君救下命来虚弱挣扎的凤轻歌,一个拉着一个,最后一个因为被轩辕燮重伤,几乎是被拖着走,场面滑稽之极。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群臣,在深深的红墙甬道中掩面窃笑,指指点点。待踏出宫门口便作鸟兽散,带着一脸餍足的神情,各回各自的府邸。
凤珺戎与凤珺扬同乘一车,凤将军与凤张氏和凤轻歌一起,而那尤带着满身针灸的凤轻云,则留给刑部代为送至宗人府严查督办。
夜下京都,百姓骤歇,街头巷道幽暗深沉,车轴滚动声咕噜噜地响起,马车内晶莹硕大的夜明珠点亮了一方空间,衬得夜色下的马车仿若噬人夜色中游弋的点点星火,为暗沉的夜增添了一点亮色。
马车里,沉寂的氛围被凤珺戎打破。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金銮殿上展露的医术以及果决退婚,其中的勇气和能力皆非世家贵女所能拥有的,行迹这般可疑,连盲目宠爱的凤老头都起了疑心,怎么他还能如斯淡定的闭目养神?
凤珺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
凤珺戎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无意识的紧张愉悦了凤珺扬,金銮殿上那些压抑的心绪消散了些许,他道:“那射进胸口心口的十三箭,箭箭毙命,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很痛苦吧?不论是药浴,抑或是服了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也不可能免除那伤口被撕裂的灼痛,更不可能免除肌肤增生时挠人心肺的刺痒。”
心疼的话,淡淡的,凤珺戎怔怔地听着,不其然红了眼眶。凤……珺……扬……
“很疼吧?是啊,怎么可能不疼呢?”
他的声音愈发轻,语尾三字更是轻得几近自言自语,若非凤珺戎懂得唇语,她甚至不知道他有在说话。
漠然的心扉被凤珺扬撕开一道口子,注入一道暖流,凤珺戎蓦然扑入他的怀中,巨大的冲力使得凤珺扬措手不及,后背重重撞上内壁,原本行得平平稳稳的马车跟着颤了颤,车夫惊问:“公子怎么了?”
“无碍,继续前行。”
车夫得令安心驱车。
凤珺戎埋首在凤珺扬的胸前,低低的呼唤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哥,哥哥。”
发觉了吧。
该是发觉的。
箭伤可以治,性格可以大变,甚至武功底子也可以在段时间内一蹴而就,唯独医术不行。学医没有捷径,唯有踏踏实实经年累月的积累才能有此番成就。
暴露的痕迹如斯明显,他不可能没发现。
但是在意她的吧。
否则不会不对那十三箭之前事逐一质问,不会刻意对那些疑点避而不谈,而是只谈论受伤之后的疗伤事宜,那样心疼的口吻,傻子都能听出来。不是针对原身的,而是针对她的。
真好。
凤珺戎又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没有调戏的语气,轻轻的音色,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轻易能够让人听出其中的郑重和认真。此刻,她真正承认了凤珺扬这个哥哥,也真正地将这个人放入了心底。
凤珺扬双手虚虚揽着她的肩膀,染上笑意的温润眉眼愈发显得美好动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