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侧耳倾听,却脸色大变,小声道:陛下,外头,外头好像有兵刃相接的动静!”
皇帝皱眉听了半天,好像果真隐隐听见什么。
他勃然大怒:逆子,你想bī宫?!就凭你,手中那么几个人,你也想学魏善?做你的chūn秋大梦!”
魏临却对那两名侍卫道:你们且不必急着动手,再等上片刻无妨,反正我人就在这里,又无刀剑在身,你们若是识时务,一会儿说不定还有弃暗投明的机会,可想好了。”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当下便有些犹豫起来。
皇帝见了更是怒不可遏:你到底跟什么人勾结,胆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以为宫中守卫都是摆设么!”
兵刃jiāo接之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间或还夹杂着喝骂惨叫,大政殿中几人或站或坐,皇帝的咆哮在其中回dàng,却仿佛更显得孤弱。
以曹宏彬的忠诚,原本是毋庸置疑的,但皇帝在经受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已经变得不相信任何人,此时听见外头的动静,第一反应便是曹宏彬背叛了自己!
魏临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反是为他释疑:曹宏彬对陛下忠心耿耿,您竟连他也不信了么?金吾卫负责宫中巡视治安,若不是为了摆平他,我何必从外头调人手杀进来?不过陛下今日众叛亲离,儿子一个个背叛,嫔妃也想置您于死地,您当了二十年皇帝,身边就剩下一个曹宏彬和一个陆青,不觉得可怜可哀么?”
住口!”皇帝狂怒: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断了!”
他越是生气,身体反而越不听使唤,原本想站起来的,但此时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魏临摇摇头:我屏退王郢他们,非是害怕让他们听见这些,而是给您留些面子罢了,你以为他们心中当真就一丝想法也没有?您今日要打吴越,明日要打齐国,后日又要打魏善,国库早就被掏空了,从吴越掠来的那些财物,如今也快花光了,等到国库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的时候,您这皇位还坐得稳么?我不过是想帮你提前结束这种窘境罢了。”
你这逆子!逆子!”皇帝喘着气,他心中尚且有许多疑问,所以即使被气得够呛,也没有急着让侍卫一刀将这个逆子给杀了。说!你究竟与何人勾结?是不是邹文桥!”
魏临也不隐瞒:陛下英明,正是邹文桥。”
骁骑将军邹文桥掌管骁卫,也只有骁卫,可以控制京城各门,然后直捣皇宫。
但皇帝还是不明白,魏临一个废太子,手里没兵没权,平日里跟武将走得又不近,很多武将觉得他更加倾向文臣,所以宁愿投靠魏善,魏临到底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就跟邹文桥勾搭上的?
除了邹文桥,还有别人吗?
皇帝迫切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不相信自己当了二十年皇帝,身边竟连一个忠诚可靠的人都没有!
魏临摇摇头:陛下,您老了,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天下本来就该让有为之辈来担当,可您还死死抓着手头的权柄不放。这也就罢了,偏还屡屡朝令夕改,对身边的人充满疑心。你兴许还记得那次坠马案罢,那本来就是刘氏为了陷害我的苦肉计,我为了自保,不得不祸水东引,您却真的就将魏节给贬到huáng州去了,你让李德妃如何不恨你?我知道您后悔了,不想让我当太子,所以我抢先一步,在万寿宴上自己换了字画,为的就是自请废黜,免得落到跟魏节一样的下场。”
皇帝也想起来了:这么说,当时的巫蛊案,主谋不是刘氏和魏临,而是你一手弄出来的了?”
魏临摇摇头:不是我,但我猜,应该是那会已经被您禁锢在增成殿的李德妃做的。”
一群人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斗智斗勇玩心眼,站在明面上的九五至尊反而成了那颗被摆布的棋子。
皇帝脸色涨得通红。
这些人,曾经被他赋予了信任,他们却毫不犹豫背叛了自己。
直到此刻,皇帝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错的都是别人,是他们辜负了他的信任。
陆青有些着急,外面的打斗越来越近,从魏临的神色看来,他带来的人应该已经逐渐占了上风,再这样下去,皇帝可就危险了。
陛下,奴婢服侍您先去避一避罢,免得被冲撞了!”他急急道。
皇帝恍惚出神,听而未闻,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陆青急得要命,忍不住伸手去扯皇帝,心想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刚刚扶起皇帝的时候,大门突然被用力踹开,数人从外头闯了进来,为首的便是方才被提及的骁骑将军邹文桥。
他的眼睛从坐着的皇帝身上扫过,最终却是向站着的魏临行礼:殿下,外面大抵已经收拾gān净,曹宏彬伏诛,其余人等也都各自投降了。”
伴随着邹文桥的话,他身后的士兵冲上来将魏临身后那两名侍卫踹倒制服,又将魏临团团围起来加以保护。
形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