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幸看到上次的情景,就会知道夏侯淳其实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qiáng横,起码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二话不说就撕毁文书了,而是将其递给宋帆,让后者先看一遍。
宋帆看完文书,皱眉对邵州使者道:徐澈提出的条件也太过分了,邵州既然愿意归顺大齐,就该以齐国为主,为何却还
要我们不能gān涉邵州政事,这哪里还叫投降?”
使者不慌不忙:这位郎君误会了,两位也知道,邵州现在在修史,以一州之力而修前朝史书,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修史耗费甚巨,邵州为此已经耗尽钱财,复始楼内藏书,更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珍贵之物,所以徐使君只希望能够尽可能保持邵州城的现状,能不动则不动,等到齐君那边首肯,愿意以齐国之力继续修史之后,邵州愿意将复始楼与史书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夏侯淳冷笑:你何必说得这么委婉,什么等齐君那边首肯,不就是怕我进城之后肆意破坏么?”
使者语塞,虽然是这个意思,可他不敢明说啊!谁不知道眼前这人脾气不好,连屠城这种事都gān得出来,万一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和上次那个一样被拖出去打了三十鞭,半条小命都没了,那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见对方面露为难之色,夏侯淳火气蹭蹭往上冒。
就在这个时候,宋帆及时出声了:你且出去等候,此事且让殿下考虑一番。”
对方如获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连额头上的冷汗也来不及擦,活像身后有个会吃人的怪shòu追着。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夏侯淳冷哼一声,不想相信就是这样的人使得自己连吃了两场败仗。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对待邵州,到底还打不打,如果打,要怎么打,何时打?
就算齐君对他之前的行为默不吭声,但事不过三,这接连两场败仗下来,消息传至国内,肯定掀起轩然大波,饶是夏侯淳再胆大妄为,也知道等待自己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还要再打,而他还是没法将邵州拿下的话……
想到这里,夏侯淳就有些烦躁起来:信上写了什么?”
宋帆道:还是上回那些条件,殿下不看也罢,免得生气。”
夏侯淳破天荒征求起他的意见:你觉得要不要继续打?”
宋帆愣了一下,方道:卑职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夏侯淳不耐烦:别扯这些酸不溜秋的,你……”
话未说完,外头有人来报,说邵州那边来了人,想求见大殿下。
夏侯淳一听就皱起眉头:邵州不是已经来过人了吗?”
那小兵道:不是邵州来使,好像是邵州的商贾,叫什么林羯的,说是来给大殿下献计。”
夏侯淳挑眉:让他进来。”
又对宋帆道:我平生最讨厌两面三刀的小人,若他说的消息没有足够价值,我定要让他好看!”
林羯很快就进来了。
如果顾香生在这里,肯定会发现他比几年前瘦了许多,这个曾经跟着沈南吕混的药铺当家,自打沈南吕死后,现在日子很不好过,因为在徐澈的主政下,邵州城的药铺不再被他们几家垄断,药材价格也跟着降下来,像林家这样不思从药材质量和医术方子上钻研进取,反而成天想要钻空子占便宜的商家,自然每况愈下,生存空间被一再压缩。
林羯虽然表面上不得不屈从,私底下却一直在找出路,齐人的到来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几年装孙子装得很成功,他乔装改扮偷偷溜出城的事情并没有被察觉,林羯带着人直奔夏侯淳这里,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开始诉苦,将他与徐澈之间的恩怨由来说了一遍,末了道:好教殿下知道,小人这次过来投靠殿下,并非两手空空,却是带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夏侯淳早已听得不耐烦,闻言直接就一个字:说!”
林羯:小人暗中多方探查,终于打听到,那些万人敌,哦,就是攻击齐军的那些火弹,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足以支撑到下一场仗!”
夏侯淳jīng神一振:说清楚点,什么所剩不多,还剩多少?你的消息可靠与否?”
林羯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不迭道:绝对可靠!小人毕竟是邵州城本地人,这几年虽说被徐澈排斥,但若真要打听些消息,还是有渠道的!那种火弹制作起来需要不少材料,小人不知具体的配方,只知道那些工匠做了大半年,也才做出这两场仗里能用的,上回打仗时,府兵去仓库搬火弹,小人就听见有人在说火弹快没了!”
他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但夏侯淳也有自己的判断。
邵州城仅仅是一个州府,地方有限,人力有限,结合这两场战役双方各自的损失,和他们先前的推测,邵州的确已经到了qiáng弩之末,那些火弹再多,也不可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如果再打一场,他们很可能就露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