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原本想着营造一个温情又悲怆的气氛跟闻裕沟通,没想到闻裕这个年轻人刚死了妈,正是浑身戾气无处发泄的时候,像个一点就爆的火药桶,一言不合就揍人。
杨远没办法,在闻裕第二拳打过来之前,他摔过去一个大牛皮纸信封,大喊:“闻国安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杀了你妈!”
闻裕脑袋顶着车顶棚,手撑着座椅背,维持着一副立刻要在车里行凶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杨远说:“我说,你不是”
闻裕这一拳到底还是轰下来了,揍到了杨远的脸颊上,预计明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暂时无法维持帅大叔的模样了。
闻裕膝盖还压在杨远腿上,他胸口起伏:“你他妈胡说八道!”
杨远被揍得眼冒金星,呻今一声,虚弱地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闻裕捡起那个信封,手指捏得指节都发白。
大致能猜到是什么。能支撑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的,只能是亲子鉴定。
谎言!
肯定是谎言!
闻裕内心里大喊。
可他的捏着文件袋的手在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恐惧。
如果他不是闻国安的孩子,那他是谁的孩子?
闻裕这一辈子,全部的快乐、幸福、嚣张、恣意,都建立在他是闻国安的孩子这一基础之上。
这个基础一旦瓦解,他的整个人生都要坍塌了。
闻裕的手在抖。
他想撕开信封,一撕,没撕动。
杨远叹了口气,挣扎坐起来,说:“没封口。”
闻裕手指一摸,翻开了信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闻裕凝目看去。
几秒后,杨远看到那张纸也抖了起来。
他又抽了几张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抽着气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再去做一次鉴定。”
“但是,不管做几次,”他说,“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儿子的事实。”
闻裕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凶狠,不留情,肋骨击穿,心脏破裂。
他抬眼看着这个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想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可是手里实实在在地捏着的这张薄薄的纸,又清楚地告诉他,这个男人没有在胡说。
在今天早上冷静下来以后,不,实际上,是在昨天夜里他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冷静之后,他再一次重拾了信心,坚定相信程莲之死,一定有蹊跷。
他相信闻国安。他这老爸爸是一个多么深沉、多么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啊!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是程莲偷了钱还是偷了人,都不会叫他失去理智。
可如果,如果是闻国安突然得知了他不是他亲生孩子的真相呢?
闻裕的信念再一次崩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闻裕颤声问。
“很早了。”杨远说,“但我不想破坏你的生活,你在闻家能过得很好,那时候我还没钱,那种生活我给不了你,所以我决定忍了。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远远地看着你就行。”
这些狗屁话,根本就没进闻裕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