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追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抄起胡萝卜,出了门。
考虑到那本书似乎还挺厚,叶神医在喂完毛驴后,又绕去马厩溜达了一圈,顺便在月光下给小药田松了松土,施了施肥,方才做贼一般回了陆追的住处。
“看完了吗?”
“刚看完。”陆追合上最后一页。
叶瑾催促:“说说看。”
陆追道:“数百年前,这白玉夫人曾是陆府一名舞姬。”
当时陆家权势滔天,家中自是宾客盈门,丝竹管弦终日绕梁,光府中豢养的乐师舞姬便有数百人之多。而其中最受宠的舞姬,当属白玉夫人,正是灼灼桃花般的艳丽年岁,天生便身姿袅娜,腰肢盈盈可一握,水袖璎珞赤足点地,揭开面上轻纱后,容颜倾城倾国,一笑百媚横生。
如此曼妙佳人,陆府的主人自是将其捧在手心,不仅安排了奢华的宅院,甚至还配了数百丫鬟仆役,出行时有八抬大轿,更有护卫寸步不离贴身相随,浩浩荡荡行过长街,所有百姓就都知道了,那白玉夫人虽说出身低微无名无份,却比陆家的正妻宠妾还要过得气派逍遥。
叶瑾听得入迷,道:“这般不分轻重,只怕好日子也长不了。”
“的确。”陆追点头,“那白玉夫人很快就恃宠而骄起来,不断向陆家主人索取钱财珍宝,据说连院中门帘都是以金丝珍珠所串。性格也越发狠毒,跳舞时只因地上的地毯未清理干净,砂石刺痛了赤足,便要杀了了整个厅中的杂事仆役。”
叶瑾问:“那陆家主人呢?”
“陆家主人对她依旧百般纵容,甚至还换了更大的宅院,派了更多的仆人。”陆追道,“她只需每晚为宾客随乐起舞,其余时候都躺在榻上,被丫鬟伺候擦身沐浴,再敷上香脂凝膏,养得愈发柔若无骨,摄人心魂。”
而在达官显贵之间,相互交换舞姬是极正常的事,白玉夫人虽说受宠,却也并无例外,被送出府三五夜时而有之,回来时多数时间都穿金戴银,获赏丰厚,有时也会伤痕累累,卧床半月方可起来。
陆府的妻妾们虽说都对她不满,可大多时间都是将之当成一个笑话看,更有甚者,若是听到白玉夫人被送到了谁家,便会私下请小厮去给那家主人传话,再送上一套奇门淫|具,令对方抚掌称奇大开眼界,迫不及待挨个试上一遍,将好好一个美人折磨得伤痕累累,方才舒心。
叶瑾:“……”
陆追道:“书里写的,大多是这些……细节。”
叶瑾果断道:“细节就不用讲了!”
陆追解释:“我并没有打算讲。”
“那白玉蝴蝶匕首呢?”叶瑾又问。
“陆家的主人有一回得了块罕见白玉,其中隐约有金黄龙纹图腾。”陆追道,“府中谋士都说这是天降吉兆,该顺应天意,雕一块传国玉玺出来,方能战无不胜,一路北上。”
叶瑾道:“后来却刻了那蝴蝶匕首?”
陆追点头:“书中说白玉夫人得知府中有一块罕见的玉,便哭闹去找陆家主人,硬是要雕一把匕首,好在来年陆府宴请宾客时,用来来跳上古传下的《惊涛阵舞》。”
而陆府的主人竟然也答应了这个请求,在起兵前夕,破开那罕见的龙纹白玉,取精华替她雕了一把白玉蝴蝶匕首,刀刃剔透,刀鞘华丽,若放在月光下,便能生出幽幽白光,照得一对蝴蝶翩然欲飞。
白玉夫人高兴极了,当时便拿着那匕首,替陆府的主人在月下单独跳了一支《惊涛阵舞》,后便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在来年的春日赏花宴上为宾客起舞。
“只是在那之后,她就永远失去了跳舞的机会。”陆追道,“陆府很快就挥兵北上,这一路有不少人需要拉拢,所有舞姬都被送了出去,白玉夫人更是被多方抢夺,几乎每一夜都不能安睡,有时候要的人太多,便只能先以画像代替,说隔几日再将人送去。”
在那香|艳的小话本中,她被分别送给了守城的将军,富甲一方的老者,占山为王的兄弟二人,甚至是整整一支先锋队,以及乞食闹事的疯狂难民。
叶瑾皱眉。
“这书中说她快活逍遥,夜夜笙歌。”陆追道,“不过想来只是文人杜撰,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这都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而在陆家兵败后,白玉夫人也被赐死,永远沉睡在冥月墓中,结束了昙花艳绝而又颠沛离奇的一生。
叶瑾翻开书的最后一页,看完之后问:“为何在赐死她前,还要掰断双足?”
“或许是怕她会走,又或者是不想她在亡故后,还能以魂灵起舞吧。”陆追道,“书中没说,我猜的。”
“那陆前辈的白玉蝴蝶匕首是从何而来?”叶瑾问。
“一直在陆家的宅子里,是祖传的宝物。”陆追道,“我见它精巧,曾问过爹来历,他也说不清,更不知道什么白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