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又迟钝地察觉出奇怪。
奇怪沈庭未这个人。
沈庭未从他那里离开近一个月了,后面林琛打来电话说给他准备的钱他没收,连诀也没觉得疑惑,当被问到要不要派人盯着时,连诀想也没想就说算了——他笃定沈庭未还会再找借口回来,他也确实好奇沈庭未的真实目的。
奇怪的是,沈庭未没有再出现过,正如他所期望却又颇感意外地彻底消失在他视线中。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再次相遇,连诀几乎快要忘了这人的存在。
他这才开始重新审视起沈庭未当初找上他的动机——也许真就只是被人下了药。看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或许是后知后觉的愧疚作祟,或许是沈庭未的狼狈相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连诀眉宇间牵动细小的变化,心念微微一动,话就问出了口。
“之前你女儿是不是在游乐场打过工?”
连诀忽地开口,引得司机一怔,很快回答:“对,去年做了两个月暑假工。怎么了连总?”
“在游乐场办会员卡的话,工作人员是不是都会有提成?”
“应该是吧。”
半天没等到后文,司机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连诀,连诀仍侧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眼前红绿灯变了,后车鸣笛,司机犹豫着开口:“连总,走了?”
连诀目光不动,应了声嗯。
沈庭未从医院回来时间还早,但他没去上班,回到房间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宿舍隔音很差,室友结伴回来时的开门声与谈笑声响起,他便醒了。
双眸虚无焦距地望着眼前的昏暗,有人啪嗒一声拍亮了客厅的顶灯,泛黄的灯光从门缝钻进来,沈庭未拉高被子遮在眼前,光线却仍穿透了他的薄被洒在他眼皮上。
尽管他不愿意,意识还是很快从模糊转为清晰,杂着脚步的笑声越靠越近,接着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沈哥,你在屋里没?”
沈庭未把被子拉下来,回了一句“在”。
外面的人大概从他喑哑的嗓音里听出了疲倦,顿了顿,有些抱歉地说:“啊,你在睡觉吗?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休息……”
沈庭未已经坐起身,边下床边清了下嗓子,说:“没事,来了。”
房门打开,顷刻间泻来的光让沈庭未艰难地将眼睛撑开,他问:“怎么了?”
“刚睡醒啊?”门外的同事见他还一脸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小王快跟沈哥说说,让他精神一下。”
沈庭未被他们没头没脑地兴奋搞得一头雾水:“……说什么?”
“昨天你接待的那个顾客,小孩儿叫童童对吧?”
沈庭未想了想,说:“好像是,怎么了?”
“今天人家专门充了会员卡,说是你服务态度好,冲着你充的。”
“啊?”
室友神秘兮兮地冲他笑笑:“你猜猜充了多少?”
沈庭未见他这副表情,顿了顿,不确定地开口:“……一千?”
室友摇摇头,伸了个五在他眼前晃晃:“这个数。”
“五千?”
沈庭未皱眉,蹦床乐园的门票不过一百五十块,充会员也只是能单次消费时优惠上十几块钱,如果是为了那条项链……毕竟是他分内的事,因为这个让顾客破费,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室友却再度摇头,在他诧异的目光里一字一顿地说:“五、十、万!”
沈庭未脸上表情僵住:“什么……”
“娘哎,这是要传家啊!”室友回想到下午的场面仍是一脸不可思议,罢了打量了沈庭未半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哥……你不会是要少奋斗二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