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放到卧榻上,点上烛火,再回过头来看我时,眉头却皱的紧紧的。
我从来没讲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有点害怕,用最后一点力气叫他,“师父……”
他把我扶起来,用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左脸,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左脸被扇了两个大耳光,还在火辣辣的疼着。
他的眼睛扫了一下我的脸和脖子,我知道那里有赵锦宸留下的痕迹,想起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师父,于是把头埋下去,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他摸摸我的头,“师父给你上药。”
我吓了一跳,安大哥说过,他已经发誓决不再行医了,就连平日里我的磕磕碰碰都是安大哥给我处理的,安大哥实在太忙就是我自己胡乱涂一点药,现在,他居然要给我上药了?
我看着他端着瓶瓶罐罐回来,有点不知所措。
他用湿棉布轻轻擦着我的脸,我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傻呆呆的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轻轻的说:“丑。”
我也没力气争辩,就乖乖的听着,让他给我擦拭身上的污垢和痕迹。我自己都没发现身上竟然有那么多出伤痕,脸是肿的嘴角是破的,绳子捆过的地方全都磨破了,连头发也乱作一团,虽然都是皮肉的小伤,但是现在慢慢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
他小心翼翼的清理我的伤口,等他顺着我的脖颈的痕迹一直向下,微微拨开领口,看到我半边的肩上也全都是咬痕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轻轻地说:“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哼哼着,“没……后来赵锦絮救了我,我没……”
我又羞又怕,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缩着身体想避开他的视线,他却突然伸手抱住我,力气极大,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听到他清冷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怜惜,“落儿,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手臂清瘦有力,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落儿,落儿……”
我的眼泪又开始流下来,听他轻轻的说,“落儿别怕。”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我烧的昏天黑地,抱着他叫爹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样轻轻的哄着我,现在想想,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师父哄人的本事好像一点也没长。
我浑身本就疼的厉害,被他紧紧的抱着,伤口摩擦着更疼了,我轻轻的抬头,哼唧着说疼,他放开手,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又轻轻的把我抱进怀里,只是这次,力气小了许多,我靠在他的身上,真想一辈子都窝在他的身边。
醒过来的时候,依然在他的怀抱里,他似乎是累了,靠在床头沉沉睡着,手臂依然环着我,我轻轻一动,他没有醒,下意识的抱的紧了一些。
他的容颜依旧精致如画,清晨的光照在他脸上,睫毛洒下小片羽翼形状的阴影,沉静的样子隐隐可见平日里被隐匿的年少模样,这样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气息,让他如此迷人。
我想悄悄的起身,没想到过了一夜,那些伤口更疼了,稍微动作大了一点,就疼的厉害,我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赶紧捂住嘴巴,可惜他还是醒了。
他看到我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说:“更丑了。”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肿的比昨天还厉害,那些伤痕青的红的紫的都堆积在脸上,估计要像唱戏的花脸一样色彩斑斓了。
我撅了嘴不理他,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师父不会嫌弃徒弟的。”
我看他轻松的样子,心也跟着一起轻快起来了。扯着嘴角也对他笑,估计比哭还难看。
他起身梳洗,刚打开门,就看见安子亦走进来。
安子亦的衣服上沾了血迹,脸色也很疲惫,看来是累坏了。我想起他昨晚好像把赵锦絮抬进屋中救治,赶忙问怎么样了。
安子亦也不客气,坐下拿起桌上隔了一夜的茶水,直接对着壶口往嘴里灌,一直把壶里的水倒空才停下来。
然后他缓了一口气,打个一个响亮的嗝,抬头看着师父,又看看我,缓缓的说:“赵锦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