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有她自己的骄傲,无论何时,不该低头便不能低头,我很赞同,所以代替她走这一趟,是想问问督军,表哥为您前往西北,为何专列归来,却是您只身一人?”
沈督军打量着溪草身上水红色的绣花丝绵袄裙,绾成双环髻的长发,雪白狐裘披在她身上,犹如雪裹寒梅,很像一幅前朝的仕女图。
“不愧是赫舍里家的格格,言行举止,都透着优雅矜贵,眉宇间,还有几分你阿玛的傲气。”
溪草猛然抬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督军,心却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为什么,沈督军会知道她的身份!这个秘密,整个雍州,除了谢洛白、梅凤官和她自己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知晓,梅凤官不可能走漏,除非……
“别猜了,不是洛白说的。”
沈督军双手交握,盯着她的眼睛。
“我儿子相中的媳妇,岂能是来路不明的女人?你的底细,我私下命人查过,如果真是燕京庆园春出来的姑娘,自然是配不上洛白的,但随后我就发现了蹊跷,银匠徐六,戏子梅凤官,还有那对玛瑙双雁,都出自忠顺王府,别人或许难以找到其中联系,可我和你阿玛,是有过故交的。还有洛白那孩子……总以为我对他们母子毫不关心,他何尝知道,身边也有我安排的人,一直在保护他。”
这下溪草就完全懂了,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轻轻讥诮。
“是保护,还是派间谍刺探军情?那可不好说,二爷查到了我的底细,督军您也跟着知道了吧。”
沈督军皱眉,不悦道。
“润龄,按理说,以我和你阿玛的交情,你还要叫我一声伯父。”
溪草垂眸,提到她的阿玛,那双剪水双瞳变得格外冰冷清醒。
“当年我们忠顺王府落难,也没见您这位伯父伸出援手,恕我叫不出口。”
沈督军在雍州,说是这一方的土皇帝也不为过,除了谢洛白,何曾有人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争锋相对,他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眼中有了薄怒,
溪草平静的双眸迎着他的虎目,毫无惧色,唇边甚至有一丝嘲讽笑意。
她这个样子,很像某些时候的谢洛白,沈督军一腔怒火,竟无处发泄。
他冷哼一声。
“小丫头,偏爱逞口舌之快,当年你才多大,事情的真相,究竟又知道几分?”
“我只知道,我阿玛赤胆忠心,一腔热血为国,却被扣上勾结洋人的卖国贼骂名,死后遭世人唾弃,不得瞑目,而当初陷害我阿玛的奸邪之辈,如今升官发财,娶娇妻美妾,享荣华富贵,可笑苍天不公,不公至斯!”
她眸中汹汹燃起的怒火,看得沈督军嘘唏不已,许久,他方长叹一口气。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所说的那些事,都是表象,你们忠顺王府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场,实在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阿玛所有的错,就在于他保守着一个人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溪草一愣。
“什么秘密?”
沈督军握住书桌上的紫玉双龙镇纸,考虑了一下,才道。
“你身为满人,应该知道清廷江山的由来,和一个传说脱不了干系吧?”
溪草眉峰微蹙。
“督军是说,我们的祖先无意中点了明朝皇帝龙脉的事?”
沈督军点头。
“正是,明朝末年,钦天监观天象,测出九十九条龙脉,明帝疑心有混龙出世,谋权篡位,遂派钦天监术士数人,赶往各地龙脉所在,逐一破解,唯独有一条乃潜龙在地,是以为蛟,成不了龙,便没有理会,谁知后来太祖皇帝带兵驻在此地,当时天逢久旱,太祖皇帝便命人挖井凿渠,恰恰挖出了一条地下暗河,潜龙上了地,便成了真龙。明朝的命数,也就此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