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寒的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这还差不多。”
“您这是……答应了?”我心中一喜。
他一本正经道:“本王会替你留意的。”
说是留意,可一连半个月,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不过我也没顾上问,万寿节迫在眉睫,我爹病倒了,采办之事尽数压在了我身上。
这等要紧差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我尽心尽力,只是大抵京中流言颇盛,去内府司送货时,总会遇到几个说酸话的。
寻常也就罢了,这次看门的守卫竟然不肯让货进门,还阴阳怪气道:“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经手这些御用之物?我若是你,早找一条白绫吊死了,也好过这样丢人现眼。”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起先我还赔着笑脸,可对方的话语越来越不中听,甚至说到了我爹头上。
当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叽叽歪歪,我谢家乃是圣旨钦封的皇商,论品级论身份,不让你行礼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如此辱我,莫非是在说圣上识人不清?”
一顶大帽子扣上去,那守卫顿时变了脸色,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柔顺之人,只不过以前为着沈青川,才收敛起脾性,如今又不入那高门大院了,才不想再委屈自己。
我还想再骂几句,却冷不防被人抓住了胳膊。
一扭头,又是盛知寒。
我正在气头上,径直道:“王爷不会也想教训我吧?”
别看我和盛知寒虽然相识不久,但他没有达官显贵的毛病,性格率直有话直说,倒是有几分投缘,以至于我总会忘记两人的身份之别。
好在盛知寒并未计较我的言语间的僭越,而是走到车前掀起上边的油布。
本以为他是要查看货物的品相,谁料想却听到盛知寒说,“本王收到消息,说是你的香菱纱少了一匹。”
“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我的笑已经僵在了脸上。
车上的货不多,拢共十匹。可压在最下面的那批,映着日光,看得出颜色与亮度与其他几匹布料有着细微的差别。。
香菱纱,从十万只蚕吐出来的丝中精挑细选出才能织出一匹,价值堪比黄金。
将其作为万寿节献礼,还是我特意提出的。
只为将这桩差事办得漂亮,为我谢家争一口气。
我请了江南最好的织女,日夜不停才做出了十匹。
而现如今丢了一匹,被用来替代的,是民间所谓的平替。
不懂行的外人或许能被糊弄过去,可宫中的贵人见惯了好东西,怎么可能瞧不出。
如今采办单子已经呈到了御前,想要更改绝无可能,若交不出十匹香菱纱,等着谢家的就是滔天大祸。
都怪我太急功近利了,没想过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我后悔不迭,可盛知寒却好像浑不在意,老神在在地笑道:“小竹子,你害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我苦笑一声,“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哪里出了差错,而是先想办法将丢了的这匹布料补齐。”
盛知寒点头,目露欣赏,“小竹子,你知道本王最看重你哪一点吗?就是遇到事情不推责不逃避,而是想方设法将损失降到最低。”
话是这么说,可补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说织女已经回乡,就算是人在,也有现成的丝线,定然是来不及了。
我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大燎泡,偏偏这时候沈青川还来触我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