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把那颗染血的子弹从她的胸腔里取出来,放在我的掌心里时,我觉得沉甸甸的。
这一次,她真的震撼了我。
许亚非得到消息以后,冲到手术室的门口,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抵在墙上。
他一向儒雅,可这一次,我真的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直白的愤怒。
“你不是答应我不去打扰她吗?”
我颓废地靠着墙,盯着手术室门上的那盏红灯,好似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我。”
许亚非的气息因悲痛而颤抖,眼睛也被沉痛填满,过了好一会儿,终是缓缓地松了手,望着手术室的门,与我一起期待着它的打开。
还好,她醒来了。
还好,老天爷再次给了我补偿她的机会。
我在那颗子弹上刻下了她的名字,挂在脖子上。
它时刻提醒着我,她曾为我死过。
江枫把念风和念音从青港带来了,他有理由责怪我,不止他责怪,连我自己都责怪我自己。
而我也从内心里感激他,因为他看似恼怒粗鲁的表相下面藏着一份痛心的割舍和成全。
沈瑜养伤的那段时间,我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一心一意在家里陪她。
为她煮一杯热茶,为她梳一次头,为孩子冲奶粉,陪孩子玩耍,哄孩子入睡。这些平凡的点滴小事堆积起来的东西就叫幸福。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从前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才总是患得患失。从现在起,我要对她更好,让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我对她的爱。
她问起董辉的事,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向她解释。
那天董辉受伤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在当时,我们真的以为他活不了了。
庄美玲去世以后,沈瑜接手庄氏,成立瑜庄。
从前的那种距离感在她的努力下抹平了,一切的风雨仿佛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的感情于波折和感动中生出了鲜花,如她胸口纹的那条金鱼,鲜活而动人。
我已经不想让任何人再来影响我们,哪怕是南北跑到我面前来诉苦,我也没再帮她。当初把她扔在南溪坟前的时候我就说过,她的路始终要靠她自己去走。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富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有些南墙是注定要去碰一碰,有些弯路,即便过来人如何地想帮她避开,她也是注定要去走一走,才会学乖的。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我想那个秘密可能永远都不会揭开,至少于老师不会主动去揭开。
她在她父亲的坟前跪到中暑,醒来说了很多残忍的话。
她说嫁给我是她最大的愚蠢,她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希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
因为于老师的那本日记,那颗埋藏了许久的定时炸弹终于被引爆,我们安宁的生活也就此被打破了。
她那两天几乎滴水未进,我能理解她的痛苦。我也很痛苦,事态朝着我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许亚非也来兴师问罪,我把日记给他看,让他自己去了解真相。
我一直深信许亚非是一个特别理智的人,他有理智的判断力,知道谁对谁错,我甚至希望他在沈瑜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关于那件事,是我父亲错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早该受到惩罚,从小到大,终究是顾忌着那份血脉亲情,尤其是想到爷爷会失望,会痛心,我埋了下那个秘密。
她怪我也是应该的,早该给沈家一个交代的。
后来许亚非去跟她谈过一次,她终于肯下楼了,
她终于从封闭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也肯哄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