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父最近忙于调查市场,预备在供货能力提高之后开设御门樽的新分店,邵衍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什么忙,也只能尽力替他多照顾一下家里了。
这次去御门席,则是纯粹为了自家母亲。
家里人之前还庆幸邵母能吃能睡,怀孕初期没什么害喜反应。谁成想胎稳了,肚子显怀之后,之前没受过的那些罪反倒像堆积许久的谷粮一样瞬间倾倒了出来。
呕吐、失眠、头晕、手脚无力以及食欲异常,一段时间没见母亲养的圆圆胖胖的脸蛋一下子又消瘦了不少,让邵衍看着心疼极了,成天就想着弄点让邵母觉得开胃的东西。
邵母愁死了,想也想不通这一胎怎么这样反复,明明之前怀邵衍的时候都没受什么罪,老来子果然都生的波折。
严岱川现在让人注意着邵玉帛的动向,偶尔有了点进展都事无巨细地来和邵衍汇报清,近来邵氏集团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让严岱川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酸汤的味道逐渐浓郁,他盯着邵衍将薄切的肉片烫在红汤里,嘴上说着自己才从下属那里得来的消息:“邵氏律师团高层换了人,之前给邵家工作的那个叫做朱士林的律师退下来了,现在天天到老宅那边找邵玉帛,两个人的气氛很紧张啊,说是邵玉帛每次见完他之后都要大发雷霆。那个邵文清,就是你的那个什么堂哥,已经搬出来住了。”
“把日子过成这样真是有病。”邵衍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家人健康,生活又能自给自足,愣是能自己折腾成这样。
酸汤是邵衍照着书上的民族食谱,用发酵的米汤和西红柿弄出来的,特别去问过医生,说是这汤润脾。西红柿用之前也要处理,用白酒洗干净后拿盐腌到发酵,等腌到圆圆胖胖,过油后放在发酵的米汤中炖煮。奇怪的做法酝造出的美味果然也和普通食物大不相同,加上葱蒜佐料炖煮起来的酸汤质地清亮,一点也嗅不出食材原本发酵的味道,邵母最近也就拿这个下面条吃点东西不会吐了,厨房里从来都是随时随地准备着一锅的。
严岱川办事有功,得赏了一碗,酸溜溜的汤里有小块的欲化不化的西红柿,肉片烫到滑嫩可口,炖过的米汤喝起来有点稠滑的感觉,总的来说非常开胃。
属于他的牛鞭汤炖在另一个小灶台上,严岱川谈起自己房内力不从心的事情总觉得相当羞耻。邵衍在床上太放得开,让他这个一贯对自己身体十分有自信的人都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能力了,中老年之后才该考虑的补身问题被早早提上了日程,严岱川不是不苦恼的。
他正喝着汤,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嘴里嚼着爽滑弹牙的牛鞭,严岱川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
那边的下属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纵然对情绪极尽掩饰,可亢奋的心情还是从微高的声调里透出了一些端倪。
严岱川开始只漫不经心地听,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听到最后,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撂下电话,转头看了还在切鹅的邵衍一眼,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衍,晚上打电话让你爸早点回来吧,我有点事情要跟他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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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是假的?”邵父听完严岱川的话,发了长久的一通愣后,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消息确定吗?”
“朱士林和邵玉帛闹掰了,拿这个事情威胁邵玉帛的时候被人听到的。现在邵氏不是邵玉帛当家做主,朱士林要被廖河东强迫退位了,他要求邵玉帛出面保他,邵玉帛不同意,说自己传不上话。”严岱川眉头紧皱,“这事情实在是有点离奇,您之前没有怀疑过吗?”
邵父笑得有点尴尬:“猜是猜到一点,只是都没有证据,主要是衍衍他爷爷以前就比较疼他叔,我就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之前在A市的时候不是没能力吗?后面出来了就没再太关注邵家的事情了,就给忘了。”
严岱川盯着邵父的反应,奇异地发现他居然没有表现出不甘心或者是失落的情绪,更像是一种如释重负。
邵父确实是如释重负的,遗产的不公平瓜分给他带来的打击除了经济上的,更多表现为心理的创伤。刚分家的那段时间他在自信上深受打击,好像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工作能力突然被人以最直白的方式贬低到一文不值。他一面觉得遗嘱可能是伪造的,一面又怀疑自己是否有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么优秀,那种沉寂的心态直到御门席开业了好久之后才逐渐被安抚平静。
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并没有错。
压在邵父心头沉甸甸的来自父亲的不肯定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邵父顿时觉得连呼吸都清新了许多。
他的反应着实太平静,让原本以为他会因此暴怒的严岱川都忍不住无语了片刻。
一桌人大眼瞪小眼,严岱川见他丝毫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只好问:“那之后呢?现在知道真相了,您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真相大白之类的……毕竟邵家的股份和资产是应该家里的子孙均分的……”
“啊,这个啊。”邵父这才意识过来,说实话他现在都没再把邵家那点钱放在眼里了,要不是严岱川提起,这事儿他高兴了一下估计就得揭过去呢。
“反正也不值什么钱。”邵父高高兴兴地说,“有空拿回来的话,就当做过年的红包给你和衍衍吧,没空的话就算了。”
他顿了顿,半天后又加上一句:“反正你和我亲儿子也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