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他背影,“曾经我受雇于那些富太太,和企图上位的情人勾心斗角,我混这行,什么招数都信手拈来,哪个男人的心肠也猜得透彻。斗女人,玩弄情场游戏,我从未输过,长达五年的三十多笔生意,我没有一个对手。”
冯斯乾转过身,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我。
“我太自负了,觉得自己道行高明,足够掌控任何意外,偏偏造化弄人,我犯了大忌,对一个已婚男人动了心。我厌恶,却又陷在荒谬的感情里,于是千方百计抽身,挣脱你。”我逼近他,他眼底暗潮汹涌,“你还要离多少次婚,堂堂正正的冯太太才会是我呢?跟着你,战争无休无止,斗垮一个,又续上一个,她们疯狂爱着你,爱得死去活来,她们用冯太太的身份凌驾欺侮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所谓的风光,不过是场面上假惺惺的客套,背后的不屑谩骂,唾弃嘲笑,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佣人蹑手蹑脚走进花园回避。
我掌心攀附在他胸膛,他滚烫的体温冲击着我,他极少像这一刻,心跳这般剧烈狂乱,“后来,我对你的情意深信不疑,我放弃逃,耍尽手腕逼林宗易离婚,不惜捅他最狠的一刀,害他险些丧命在橡山。你告诉我,你需要时间,会给我一个交待。可到头来,我等啊等,等到孟绮云取代我,你依然蒙着一层纱,我总是差一寸揭开,又永远揭不开。”
冯斯乾沉寂的眉眼无波无澜,敛去全部喜怒。
我倏而扯住他衣领,“你以为我喜欢斗,喜欢胜利的快感吗?我斗,是为求生,就像你斗,为名利,为讨回三十年前的公道,林宗易斗,为绝境里活命,谁愿意斗,只是不斗不甘心而已。”
他目光停落在我面孔,这时我听见周德元在客厅内询问,“斯乾,是你的客人吗?”
冯斯乾微微侧目,没回应。
我笑了,“岳父也在啊。”
他面容深沉,“韩卿,立刻回去。”
我同他对峙,“我和你做个了断,这一切不结束,我不回去。”
冯斯乾摁住我肩膀,“我不做了断。”
“所以呢?”我仰面注视他,“我眼睁睁任由冯冬成为孟绮云的儿子,那我呢?继续当你的情人吗?当一生,直到人老珠黄,你不讨厌我这张脸吗。”
“不会一生是情人。”他也注视我,“我说过,你生的儿子自己养。”
“我不是冯太太,我的儿子是什么,私生子吗?”我失控逼问,“为了生冯冬,我几乎死在手术台,你亲眼目睹那一幕,我赌命生下的儿子,你残忍到让他不见天日吗?”
“我没有这么想!”冯斯乾同样有些失控,闭上眼平复,“你先回去。”
他皱着眉,仿佛极力隐忍什么,无法说出口。
迟迟无人应声,周德元再次问,“斯乾,到底是什么人。”
我用力推开他,穿过玄关,春风满面迎上周德元,“周老先生,您的女婿做贼心虚,不肯放我进门呢。”
孟绮云没想到我竟然会登门,她缓缓起身,没说话。
我打开皮包,把几盒保险套倾倒在正对扶梯的单人沙发,“冯太太,你落下东西了,我特意送过来。”我环顾一圈,拾起其中的紫色包装,“冯斯乾喜欢这款带凸纹的,特别刺激。要小心,稍不注意,它就破掉了,他腰腹的力气很狂野。”
孟绮云不由自主颤抖着。
我在手上掂量,“五天前买的,用了十一枚,还剩一枚,冯太太笑纳,用得好呢,我再送,家里抽屉全是。”我撂下,又挑出一小瓶油,“我敏感,冯斯乾对我更有耐心,倒是用不着它,他的耐心不一定对冯太太有,你收下有备无患。”
孟绮云已为人妇,她清楚是什么油,顿时抖得更狠了。
冯斯乾一言不发伫立在那,我只要犯脾气,谁也压制不了我,我一概不听,非要发泄了,闹赢了才罢休。
我随即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按下播放,没有画面,只有一男一女的微喘声。
女人是我,断断续续,“斯乾哥哥,你是不是很着迷我。”
男人嗓音发闷,似乎埋在女人脖颈,细细吻着,“你感觉呢。”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我感觉你迷恋得欲罢不能,不可自拔了。”
男人嗯了声,臂弯翻动我身体,“花样百出的妖精,男人都难以抗拒。”
这是孟绮云第一次在深夜勾走冯斯乾之后,我找了时机录下的筹码。
别小看这玩意,一个清明禁欲、英气俊朗的男人,在床上也有发了疯沉沦的时刻,对于新婚妻子而言,可不是一般的滋味。
我笃定冯斯乾对孟绮云不会如此堕落。
我走过去,神情性感又挑衅,像一只化为人形蛊惑人心的狐狸,充满强烈的禁忌与危险,“妄图给我下马威,你那点肤浅的心机手段也够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