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叼着烟,凉辣的烟雾熏得慌,他半眯半睁,显得越发高深莫测,“蟒叔,送完这批钱,您打算如何了结我呢。”
仇蟒目视前方,雪白的绸衣在海风里摆动,“你年轻时,心思也重,现在更重了。”
林宗易闷笑,“我有今天,成也是您,毁也是您。”
仇蟒感慨,“你我是父子,翁婿,也算仇人了。”
林宗易沉默。
许久,仇蟒问,“华子,跟我出国吗?”
林宗易掸了掸烟灰,“那不是我应该走的路。”
我慌了神,林宗易仿佛要撕下面具了,仇蟒像什么没听懂,“出国,什么都有。”
“蟒叔,出得了境吗。”
仇蟒面无表情注视波涛起伏的海面,“我认为谁也阻挡不了我。”
林宗易抽完这根烟,伫立于舷板上,朝水面开了一枪,衔接三艘货轮的缰绳剧烈震动起来,刹那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的码头,却寂静得诡异。
仇蟒和林宗易并排走向货轮,冗长的汽笛在低空回荡,惊飞了停落在帐篷上的海鸥,翅膀的拍击和嘶鸣令这样的夜晚愈加风云变幻。
一个保镖挤进队伍里,“蟒叔,乔叔乘坐救生艇去富江了。”
林宗易步伐一顿,不露声色朝随行的保镖点了下头,后者放缓步子,趁大部队没留意,溜下甲板。
仇蟒吩咐,“安插人手在阑城的边境接应。”
我正在监控这一幕,黄毛挣脱了禁锢,举起一块岩石凶狠劈向我后脑勺,影子晃过,我本能自卫,忽然间,一道利落的人影扑向黄毛,将他控制在身下,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那道人影摁住我手背,“韩小姐,别开,出声就麻烦了!”
我认出是振子,双腿瞬间瘫软,“宗易是不是有危险?”
振子俯卧在沙堆中间,“华哥今晚要完了。”
我整个人不由抽搐,“你想办法啊。”
振子也怄火,“我但凡有办法,会躲在这里吗!”
“湖城呢?”我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湖城的二把手,我不是告诉过你,求他出面部署支援宗易吗?”
振子说,“上面没签字,他不够格调遣。”
我扼紧十指,横了横心,用振子的手机打给冯斯乾。
前三遍他没接,直到第四遍,他接听了,他语调同往常很不一样,很压抑,很镇静,带点试探,“哪位。”
“冯斯乾。”我哽咽喊他。
“韩卿?”他听到海浪,“你在哪。”
“我在江浦码头。”
他站起的动作太猛,桌椅也掀翻,紧随其后赵队开口询问,“斯乾,怎么了?”
冯斯乾并没理会他,只全神贯注在这通电话,“韩卿,你过去干什么。”
我声音战栗不止,“斯乾,仇蟒要伤害林宗易,他熬不过今晚了。”
冯斯乾健步如飞,“你立刻藏在安全的地方。”
我牙齿磕绊着,语句也断断续续,“我不要名分了,我不任性了,孟绮云以后欺负我,我也忍着,我只求你,千万让他活着。”
冯斯乾呼吸沉重,“你等着我,不准乱动。”
赵队似乎拽住了他,“斯乾,你是上面的特聘专家,已经箭在弦上了,你要负起责任!仇蟒做事心狠手辣,这场围剿咱们多少人冲一线,你临阵撂挑子,你想过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