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大牙的这三天里,真可谓是度日如年,食不甘味,整天没精打采,郁郁寡欢。晚上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觉,短短几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有气无力。
第四天一大早,大牙就到了北京。一晃也是好多年没有看到大牙了,上次还是小宝参加工作后不久,我们三个在大连聚过一次。
大牙小我一岁,与小宝同岁,但是看面相可比我“成熟”多了,估计是那张黑脸的原因,挺高的个子,身体也很壮实,眼睛不大,但是有股子精气神,配上一身运动装,倒显得生气蓬勃,神彩奕奕。
他读的是医科,持证上岗的中医医师。他家老爷子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祖传的中医歧黄之术,擅长针灸,要说诊病抓药,当时在我们村子算是小有名气,附近十里八村的都来找他家老爷子,也是在老爷子的动员下,大牙才报考了长春中医学院,也算是父业子承,发扬光大了。
两年前,大牙在省城自己开了家药店,稍带着有时坐坐诊,替人把把脉,瞧个病。他家老爷了老了老了也算是有了个营生,平时就在店里帮忙,一家人日子过得倒是也挺舒坦。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大牙那长相,就觉得像是庸医,为此,我不止一次地埋汰他,说他那长相当兽医都能把马吓得不下驹子,实在影响医生队伍的整体形象,好在是自己对付开了个药店,直要是到医院坐诊,估计也是年年打狼,业绩倒数。
大牙就听不了这个,我这么说他,这家伙就暴跳如雷,急赤白脸地和我掰扯,说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虽然称上不俊,但也是帅一级的,持证合格的白衣天使,他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
这套词我都听腻了,真想把他摁在马桶里,让他自己好好照照他那张脸。
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一见面就开始相互埋汰,好像不损对方几句,就表达不出心里的这种欣喜之情了。
大牙往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感慨了一阵进京的喜悦之后,这才和我东拉西扯地说起这几年的事儿,说着说着就到中午了,大牙拍了拍肚子,让我别只顾着“话聊”了,先整点啥吃的吧,已经饥肠辘辘了。
我笑着套上衣服,拉着大牙直奔楼下,一家“鲜族”饭馆,要了个包间点了几道可口的小菜,连吃带喝,我俩的酒量那是不相上下,都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倒,每人二瓶啤酒刚下肚,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了。
大牙叼着烟,狠狠地喷出一口,眼神都有点发直了,盯着我看了半天,把我看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
大牙这阵明显有点喝高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哪儿都定神,但心里还是明白的,脑袋往我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对我说:“其实小宝这事,我觉得并不简单。据旁边的工友说,小宝在咽气之前,神志一直不清,但是嘴里始终都在念叨着什么珠子、头骨、命啊的字眼,一直叨咕到咽气……”
大牙吐了一口烟,又接着说道:“想想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你家老太爷说过的话,不信命还真不行,真像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两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小宝家,取来了那颗珠子,你也知道这个珠子,就是他在坟圈子里捡到的那个白瓷珠,咱俩一直想要,说啥他也不换的那个。”
我也点了点头,因为小宝当初捡这珠子的时候,大牙看到了,后来大牙和我说起过,我俩还特意找小宝借这珠子看,就是个纯白的跟玻璃弹珠似的,当时以为是个瓷珠子,想拿东西换,可是小宝说啥也不干。
说着,他掏出来一个盒子,拿出了那个珠子递给了我。
我听大牙这么一说,赶紧接过来,握在手里,就觉得有股凉气顺着手指沿着胳膊直往上冲,登时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八成,赶紧用手搓了搓,然后再用手捏捏,那种感觉似乎又没有了。
难道这珠子有问题?与小宝的死有关系?
我和大牙又围绕着小时候的那些事说了好半天,说到最后,也没有整出个子午卯酉。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睡了整整一下午。
我爬起来洗把脸,大牙也醒了。看他的状态,应该也是睡得比较尽兴,本来不长的头发滚得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的,起来后就哼着小曲。
中午吃得有点太多了,酒也有点喝高了,现在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于是我俩围坐在茶几旁,沏了壶茶,开始闲聊。
大牙用手搓了搓脸,冲我说道:“来亮,我总感觉,小宝的死不那么简单,你也知道,再有一年,就过了你家老太爷说的二十年之期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咱出事时是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