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吃完冰激凌,三个人都连声叫冷,谁也不想再玩了。他们在游戏区投币试了几个游戏,霍城从娃娃机里抓了两只海豚,一只给那孩子,一只送给江麓,而后就回家了。没有人将缆车口发生的事说破,但他们都知道,有种类似催化剂的东西已经开始起了作用。
江麓的心就像流星,背了太多泪水和心愿,几乎要坠毁了。
而霍城懂得,所以从不逼迫。
两个人互相读着,安静的站在彼此的一侧,在喧嚣浮躁的都市他们开辟出一处独有的空间。
回来后,霍城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他把那个逃避的自我从身体里拽出来放到桌子上,就像是在跟另外一个人讲话一样,他开始对自己讲话,确切的说是在跟自己辩论,那个软弱的、逃避的、不负责任的自己。
“你是不是喜欢江麓?”
“不喜欢。”
“连个孩子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你觉得我有资格去爱人吗?我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吗?”
“怎么就没资格了?爱人还需要资格评审吗?”
“不需要,可是你别忘了叔叔是怎么死的,婶婶又是怎么死的?还有霍宁,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你知道为什么的。”
“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已经为此背负了太多,你也已经完成了叔叔的遗愿。够了,你不需要再继续浪费自己的生命。”
“你觉得够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逃离?从竹山岛回来后你就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为什么不像你在云南想的那样继续下去呢?因为你知道,你跨不出这一步,你永远不可能主动跨出这一步!你不敢爱,你只等着别人来爱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所惧怕的,你一样惧怕,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们都是自私的懦夫!”
霍城感到脑子都要炸了,他跑到阳台上朝着大海的方向大吼一声,他想要摆脱脑海中那个一连串质问、指责自己的声音。
他不是懦夫,他只是有太多的顾虑。
现在,他的顾虑已经抵不上那个诱惑,他要将这个分裂出来的自己压回到身体里,永远的将其禁锢起来。
后来有一天,霍城陪江麓去看演唱会,演唱会收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他们步行回家。因为江麓很开心,看到了自己很想看的演唱会,他们一路有说有笑。
霍城感觉得到,江麓很想更加信任他,很想依赖他。她太需要希望了,这种希望可能不是来自任何人,而是来自生活的转机。
她希望看到她想要的爱情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走过寂寥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已经干枯,而灯光的炙烤下,它们尚有几分温暖。
那些树干的纹路,在四季将尽的时候反而愈加清晰,生命的脉络是那么有条理。
当他们走到一座住宅区的时候,本来已经没什么人的街道开始拥挤,一座小高层的楼底围了很多人。
江麓看到有警车,有救护车,有人哭。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她一直看,她知道肯定是事故,这种场面她一般不敢看,但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诱导她去看。
她经过那些围观的人,看到中间瘫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身边的水泥地鲜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