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清音好几天不在,院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她把几位副院长叫来,简短的开了个会,中午饭也是随便应付一顿,只有晚上回家那顿能正常吃饭。这还算她非常善于拒绝的,那些工作上的社交和应酬基本不去,不然以现在这个风气,她能一天三顿都在外头有人请。
“你说这风气啊,真是越来越不好,洪江那几家饭店生意火爆得不得了,上次我还听你洪二姨说,那里面全是坐不下的人哟,还都是些国营大厂的领导,天天有人请吃饭,顿顿大鱼大肉。”
因为生意太火爆,也可能是有其它安排,洪江这两年陆陆续续在军区附近和很多大厂门口开起了连锁饭店,祖红本可以回家安心做老板娘,但她不愿意,还是在和善堂里兢兢业业为清音工作,她说了除非哪天自己犯错,清音不要她干。而洪江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好的生意,干脆就把洪二姨从老家叫来,负责接送孩子,秦嫂子是他的表姐,被他说服,在书钢办了停薪留职,出来帮他们管饭店当经理,一个月能挣好几大百呢!
就连他们村的王双强,也被洪江叫来负责进货采买,因为他老实,在城里也没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各类蔬菜肉蛋都是洪江这么多年用惯了的,他只需要每天早上五点多,骑着三轮车去各个摊位足斤足两的拉上,再依次送到几家饭店,后厨清点交接完,他一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这可比在矿上轻松多了,他每天乐得屁颠屁颠的,至于不认路?谁还会天生就认路啊,他多跑几次,跑错几次,慢慢也就熟悉了。
“钢厂还算好的,你们刘厂长眼里容不得沙子,处理了好几个,就没人敢出去了,但我看你们隔壁机械厂,好几个车间主任,还有那啥办公室主任,见天的就在饭店里泡着,晚上还去歌舞厅。”
“妈你打哪儿听说的呀?”
“嗐,咱们杏花胡同的老太太,哪个不知道啊,他最爱去那个啥帝豪歌舞厅,就是城中区,你们美容院那条街,拐角那家,天天晚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顾妈妈是真万事通,她还知道里头那些上班的姑娘平时都租住在杏花胡同几号院呢。
“我听人说,那歌舞厅进去就不正经,是吧?”
清音好笑,她又没进去过,哪里知道,不过听大家的评价,这些歌舞厅确实是荤素都有,以荤的为主。顾全他们带人扫了好几拨,可惜那些人是屡教不改,关几天放出来又重操旧业,毕竟那来钱是真的快,就连顾敏那样的半老徐娘都稀罕那快钱,更何况是其他人?
“快别提了,我今天上午还遇到一个年轻姑娘,就是在里头上班,喝酒多了伤了身体。”本来是来看胃病的,清音看着看着觉得不像是普通的胃病,一问才知道是在歌舞厅上班,相当于是后世做夜场的,每天昼伏夜出,只吃一顿饭,还烟酒不离身,胃能养好才怪。
“我本来还劝她好好养身体,这工作不干算了,落下胃病可是要一辈子都难受的,可她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父母生病啥的,我也不知道说啥了。”固然不排除有自甘堕落不爱惜身体的,但有些确实是迫不得已,尤其是农村姑娘,一家子就指望着这个在外上班的。
顾妈妈也唉声叹气,“日子是好过了,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了,就说那帝豪歌舞厅的老板,还是你那个同学的老公呢,听说现在生意越做越大,那车子我远远地见过一次,那么大,那么阔气……”
清音知道,她说的是祖静的老公,王超英。
这人这几年真是坐火箭的速度发家致富,因着祖红的关系,她也听了不少八卦,做水产现在只是他的副业,主业都开始倒卖小汽车和开歌舞厅了,听说还要买煤矿,准备跟马二一起做煤老板呢。祖静也彻底从区医院辞职,回家当起了全职富太太。
这几年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好像是一胎还没出月子就怀上了二胎,她怕影响身体不想要,但拗不过婆家人迷信,找人看过说是个男孩,舍不得打,就这么怀着,谁知道生下来却是个闺女,还伤了身子,现在还想拼儿子,就一直不太顺利。
清音跟她基本没联系了,这些消息都是从祖红和林眉那边零星听说的。虽然婚姻里的自主权不多,但每天车接车送,美容院充卡以万为单位,动不动飞国外旅游购物……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她也算是得偿所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聊了几句,晚上顾全玉香难得提前下班,还拎了几袋海鲜过来,“咱们趁着鱼鱼不在,吃海鲜吧。”
众人大笑,笑着笑着,都在想念顾家第一个孩子,不过大家并不担心她在外头受委屈,她是从来不会给自己委屈受的孩子,以前初中时候,班里那些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调皮得都快翻天了,还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以前我们局里的人一见我就打趣,是不是我侄女又帮我抓到坏人了。”
原来,以前鱼鱼在溜冰场玩,去追着看小菊他们乐队表演的时候,仿佛未卜先知似的,总能抓到几个扒手或者小流氓,每次一抓到,顾全就赶紧过去,生怕她受伤,结果呢……反倒是扒手被她打趴在地,哭爹喊娘的求饶。
后来,书城的各种溜冰娱乐场所就流传一句话:见到那个最高最漂亮的姑娘,千万别去招惹,有多远离多远,人家大伯可是市局的领导。
啥?你不知道是哪个领导?那你记着脸最黑,声音最粗还带刀疤那个就是!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卷起袖子帮忙干活,边聊边忙,很快做出一桌子海鲜大餐。
清音要是有手机的话,她一定会拍张照片发给顾白鸾,然后凡凡的来一句“咱们几个孤寡老人在家简简单单吃一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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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没接到三号院的电话,清音心里松口气,看来冯老首长的病算是好了吧?按照病程发展和药后反应推断,她也觉得连吃半个月就够了,但老首长嘛,上上下下关怀的人多,应该是还会在石兰省待一段时间再回京,清音随时做好去复诊的准备。
今天是星期二,清音刚到诊室,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哟,香秀来了?”
罗香秀今年如愿考上石兰中医学院的中医系,跟鱼鱼差不多高,但比鱼鱼沉稳多了,一看就是很冷静理智的那种姑娘。此时,她正在跟四个小师弟小师妹们聊学校里的事,听说她们上解剖课的时候要摸人骨头,爱兰爱琴吓得“哎呀”一声,小脸白白的。
“行了,大师姐就别吓唬他们了,你们解剖课谁上,还是李芳老师吗?”
“对,她现在上课最爱提一嘴,她当年教过一个很厉害的学姐,现在年纪轻轻已是书城市内某大型省级医院的院长。”
清音笑笑,这几年忙于工作,她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李芳家拜访一趟,坐半个小时就得赶去下一家,也没时间好好聊聊天,没想到李芳教过她,还教她的徒弟。
“好好学,李芳老师很厉害的,以前是法医,解剖学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