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涉屏息凝神,拳头渐渐攥紧,目光死死盯着木门。
可这时候,吕臣却道:“听这声音,应该是徐县尉吧?”
陈子涉穿越后,脑海中存有原主陈胜的一些记忆碎片,但仓促间还没有完全融合,某些地方难免会惹人怀疑。
吕臣这么一说,陈子涉倒是想起来了。
此次朝廷征发闾左贫民九百余人,前往渔阳戍边,陈胜吴广为屯长。
除了他们外,还有一队官兵负责押解,而这位名为徐异的县尉,就是此次押解民夫的将尉之一。
陈胜的情绪松弛下来,赶紧打开门。
满脸络腮胡,长了双细长倒吊眼,一身酒气的军汉站在门外。
他穿一身铁胄,左手提剑,右手按在剑柄上,大有再不开门就要拔剑劈门的架势。
他的脖子上横着一道狰狞如蜈蚣的伤疤。
据徐异自己说,这是他当年跟随王贲将军灭齐时留下的伤,伤口伤及声带,以至于徐异的声音沙哑古怪,宛如鬼哭。
门方打开,徐异就一脚踹了过来,口中骂骂咧咧:“狗娘养的杂种,给你们脸了是吧?老子拍门都不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陈子涉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一脚,徐异揣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倒。
陈子涉赶紧扶住他,恭敬道:“县尉明察,小人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不应您,实在是风雨声太大,未曾听见,望县尉恕罪。”
徐异冷哼了两声:“谅你也不敢。”
他着实是有些醉了,走路踉踉跄跄,甚至连吴广沉睡不起都没有留意。
他对陈子涉道:“老子要吃肉!鬼地方一点荤腥都没有,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天必须给我弄到新鲜的肉食!”
“否则……哼哼,否则老子就要从你们这些贱骨头身上割肉下酒了!”
吕臣闻言立刻露出了不忿之色,陈子涉微微移步拦在他跟前,挡住徐异的视线。
“县尉吩咐的,我等自无不从,请县尉先回去歇息,小人明日就带人外出捕猎,为县尉大人献肉。”
徐异又哼了几声,嘴里嘟囔地骂着些什么,摇摇晃晃出门去了。
待他走远,陈子涉才关上门。
吕臣面露愁容:“怎么办?这么大的雨,我们到哪儿给他弄肉去?”
陈子涉叹了口气:“先睡吧,等天亮再说。”
“要不咱们反了!”这时,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陈子涉回头,只见吴广不知何时醒来,正扶着额头,盘腿坐在地上。
见二人看来,吴广站起身:“刚才你们的话我听到了。当官的不拿我们当人,老天爷也不给我们活路。”
“我看这场大雨不再下个三五天是停不了的,就算雨停了,道路被淹还是不能通行。”
“不能按时抵达渔阳,你我都是死罪,还不如反了。”
吕臣呆了呆,失声道:“吴叔,你疯了!”
“我没疯!”吴广声音沉稳有力,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炯然有神:“今晚古庙的神迹你们都看到了。”
“‘大楚兴,陈胜王’,这是鬼神给我们的启示!”
“此时不反,便是有违天意,必遭天谴!”
秦人对鬼神之说尤其信奉。
听了吴广的话,吕臣也不由意动:“是啊,要不反了吧,天下苦秦久矣,咱们兄弟心齐,或许还能搏个好前程!”
“不行!”陈子涉断然拒绝。
他来自未来,当然知道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泽乡起义,仅仅维持了六个月,就被秦将章邯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