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一间房所需木料,木料的价值,他也能估测出一个大概的价格来。
他心中在计算着,这一处处别致,具有禅意,请了高僧写出佛偈的禅房,到底用了多少银子来修筑。
不要小看这个问题,在陆斌看来这就是最核心的问题。
眼中看见的这些个被锯断腿脚,乞讨赚钱的孩子可怜,被当做娈童卖出去的孩子也可怜。
可这些可怜的孩童有多少呢?
死了之后,连掩埋也不曾有的白骨又有多少呢?
这通过具体的银两数目可计算出一二来,因为一名娈童,或者贴身丫鬟,总价值也就是几十两罢了,就是媚骨天成,似唐时称心这般,也佐不过千两而已。
总归不多见。
可殿宇,禅房,青砖,古佛这些,哪里是几个一千两能够搞定的呢?
初步估计,至少也需要十万两白银,才能够让这处大觉寺拥有现在这样,足够宏大,足够让贵人体会禅意的场地。
如此计算,肯定是有错漏之处。
算多了的可能性很大。
如此大的寺庙,非一朝一日之功。
大觉寺历史悠久,从辽金时便有了建庙的历史,后渐而积累,以至如今模样。
金朝的皇族也曾为此寺庙的修建捐赠黄金,招募工匠,招纳名僧名觉。
而后元朝也曾修过,明朝至今也已经修过两次了。
这不会全部是来自他人尸骨上刮出来的钱财。
可,陆斌不会顾及这个,他现在看到的,就是累累尸骨,斑斑血迹,滔天罪愆,无边业障。
他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小乞丐时,那种憎恨就已经要吞噬理智了,而如此富丽堂皇的景象,思及背后需要多少这种乞儿讨饭度命钱来造时,他已经发了狂,冷静而又无边暴虐的发了狂。
他现在只能看到,论及五两银子一名童子之命的价格去计较,这便是以万计的孤儿寡女之性命填在其中。
他只能看到,若论及一名残疾儿能讨得二十两银子,这则又是数万条稚嫩的性命,惨嚎着,痛哭流涕着,在锯子前失去腿脚,而后十不存一的为他人寺庙,弃今生性命,攒来世功德!
当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在陆斌心中,计较数字这种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
杀光这群人,才是意义所在。
冤枉尔等乎?冤枉便也就冤枉了吧!
平淡面容之下,是竭力控制的面部肌肉,而不至于整个人都陷入到崩溃的怒焰之中去。
“小斌,小斌!没事吧!”赵老八当先一步冲了上来,他几乎吓疯了,因为从那孙爷口中得知,庙里养着武僧,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只专心修习武功,个个儿能使几十斤的水磨禅杖。
赵老八自从加入火枪队之后,深知这火枪队的日常就是这般,平日里啥事也不做,就专心练习一样实物,从而有了杀土匪如杀鸡的能为。
而这样式的,若来上几十个,自家人就是仗着武器之利,撑死对抗个三倍的数量,而数十人?还能讨要得了什么好?
可他却忘了,自己等人比他们这些武僧,还有一层不同之处。
他们经历过血与火的杀伐,他们有足足长达半年的剿匪经历,这份剿匪履历,让他们不畏惧生命的消逝,而这是绝大多数人,甚至是许多士卒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没事,赵叔,你进去帮大山叔的忙吧,把老和尚带出来,然后让孟智熊来一趟,让他带到大理寺去。”
“好。”赵老八答应一声,然后冲着陆斌笑了笑,拍了拍其肩膀,直接就进到殿里去了。
这个本名叫做赵铁柱的男人,真是个笨拙的家伙,连安慰人也是这样。
陆斌没做声,但内心却好受了一些,快压抑不住的憎恶之情,被很好的藏匿了起来。
“常安,我手臂方才开火铳时应该是打的脱臼了,你帮我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