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冕忽然背部生出了一层冷汗,汗湿透了肩膀上的里衣。
他暗自拍了下脑门,直骂自己是老的糊涂了。
这天子分明就是个年轻气盛的,也不懂事,正是叛逆顽劣的年纪,怎么这个节骨眼和他做起了争论?
家里劣子不也是长到成家立业的年纪才逐渐省心的?
自己也许是犯了如同寻常官员一样,总把皇帝当神明的错误。
想到这儿,蒋冕略微宽心了一些,拱手作揖道
“陛下,也许有些许存疑之处,到时候还是要请陆斌去京兆尹府,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堂口坐一坐。”
“只要有明证,任由尔去弄。”
“遵旨,叩谢圣恩,老臣告退。。。。。。”
“去吧。。。。。。朕。。。朕也乏了。”
朱厚熜手掌微微抬起,然后转为按了按眉角。
目送苍老且略显佝偻的蒋冕离去。
他复将目光投入卷宗之中,那一大堆奏章,原本很能够吸引他的目光。
这一段时间因为杨廷和的筛选,言事的奏章要比放屁的奏章多。
而这个国家,至现在可谓千疮百孔,腐肉遍身也不为过。
要处理切实言及国家实际状况的奏章,需要大量思考,琢磨以及询问。
所以处理这些事情,一向很能够分走他的绝大部分心神,他常常觉得一日时光是如此不够用。
可是,即便奏章是如此重要,在与蒋冕一番谈论之后,他却一点儿都看不下去了。
他有些心乱。
朱厚熜在刚才,差一点儿就说出,不要伤害陆斌的言语。
而这很可能对陆斌的计划造成阻碍。
若是对计划造成阻碍,恐怕那家伙会跳着脚生气,甚至要不顾形象尊卑的和自己来上一架。
或许失望的神情也会展露出来。
可。。。。。。这世上,这世上,若是,若是。。。。。。
那种事情,历经一次,已经彻骨难忘,再来一次?
朱厚熜只要想到,就觉得血液里面那一股子暴虐,疯狂的情绪在经脉之中四处乱撞,直欲冲击心脏。
反正不能受到伤害。。。。。。这是底线。
底线之外,他追求理想,希望和一些人一起,去将天下变成陆斌描述的那个样子。
底线之内,朱厚熜。。。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坚强的毅力,让理智压制住情感。
但,这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