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给戴无忧针灸后,带着孟知雪一起去了素问药铺。她这两日只在药铺待一个时辰然后去找廖仵作。廖仵作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身形壮硕,看起来一拳能锤死一头猪,但性子却十分的温和。当戚放与她说明了前因后果,并提出往后每日让虞清欢和孟知雪在她身边待一个时辰,就当收两个小徒弟时,廖仵作很痛快就将这件事应了下来。然后……虞清欢和孟知雪站在一具尸体前面面相觑。那是一具胸口上插着杀猪刀的女尸,鲜血淌了一地,脸上青青紫紫的应该是生前被人殴打过。“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东西拿过来。”廖仵作开口道对着孟知雪说道。孟知雪回过神来,连忙上去将手中的箱子递过去给已经蹲在尸体旁观察的廖仵作。虞清欢也上前拿出笔墨纸铺在一旁的桌子上让大理寺的助手开始记录起来。旁边有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和一脸悲痛的少年。中年男人叫李二,旁边的少年是他的儿子李全,是女死者的丈夫和儿子。没多久,又有个年轻的妇人哭喊着想要进来,却被挡在房间外面。“放开我,我娘死了,难道还不许我进去看吗!”那年轻的妇人哭得不能自已。李二连忙跟大理寺寺丞解释那是他的大女儿李翠儿,这才让官差放了行。眼看着李翠儿要扑到尸体上哭,虞清欢眼疾手快将人拦住:“这位娘子,请节哀,我们的仵作正着验尸,不要靠近。”而李翠儿看见她母亲胸前插着的那把刀,整个人身子一僵,目光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李二。李二见女儿这副模样,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你娘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躺门回来她就……就这样了。”李二是个杀猪匠,他妻子身上的那把杀猪刀正是他平常用来杀猪的。李全却是恨恨地瞪着李二,却什么也没有说,仿佛是知道内情却又在隐忍着什么。没多久廖仵作就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看向大理寺寺丞道:“死者的胸口前的伤口偏右,伤口向下略勾由深到浅,所以初步判定是自戕而亡。”“怎么可能!”听到这个结论的李全却不满地说道,“我娘怎么可能会自戕,你这臭娘们懂不懂验伤啊!”见他口出恶言,廖仵作起身抬眸看向他。尽管没有说话,但是廖仵作壮硕的身姿让原本还在嚷嚷的李全瞬间息了声音。而李二也摇头道:“我婆娘她不可能自戕的。”虞清欢低声道:“她的脸上有伤,说不定是被人威胁,抵抗不了所以选择自戕的呢?”廖仵作摇头:“那脸上的伤是昨日的,时间对不上。而且这间屋子里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所以死者临死前应该没有与旁人起过激烈的冲突。”李二有些无措地说道:“那……脸上的伤是我昨日不小心打的,可我当时只是喝了点酒,所以控制不住动了手,平日里我从来不打她的。”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脸上的伤是他打的,杀死死者的刀也是他的,虽然廖仵作说死者是自戕而亡,可也不能排除她是被威胁了。廖仵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打算离开,毕竟她的工作只有验尸,查案什么的与她无关。然而李翠儿却上前挡住了廖仵作的去路:“我娘不可能是自戕的,她前几日还说会给我做新衣裳,她不可能会食言的!而且我娘之前也不曾有过什么让她想不开的事情,是不是您看错了……”她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哀求廖仵作再重新验一遍,这个结果她不能接受。还没等廖仵作说话,李全却朝着李二看过去:“爹,你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说着抓起李二的领子:“是不是你逼死了我娘!你个畜生,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爹!”大理寺的官差连忙将两人拉开。李翠儿一脸谴责地看着李全:“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你怎么能把错推到爹身上!”虞清欢看着这一家子吵吵闹闹的看不清他们心底的想法,门口还有一群正打算看热闹的百姓,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廖仵作觉得这次的案件验尸结果很明显,无需再复验,将箱子递给虞清欢拿着,径直离开。虞清欢和孟知雪面面相觑,只能跟上前。等她们三人都坐上马车,孟知雪这才开口问道:“廖仵作,你觉得真是李二逼迫死者自戕的吗?”廖仵作抬了抬眼皮,说道:“有可能,但几率不大。”“可是他儿子都觉得是他爹下的手。”孟知雪道,“想来平日里他们夫妻应该不太和睦,才会让他的儿子说出这种话来。”虞清欢却有不同的见解:“如果李二和李全中有人说谎,我更倾向于李全这个儿子说的是假话,他的眼神飘忽,似乎想要将事情急切地推到他父亲的头上,一看就心虚。”廖仵作只道:“案件会有寺丞去查,证据不够说什么都只是猜测。”虞清欢点点头,随后请教廖仵作如何分辨自戕与他杀的创伤。廖仵作也不吝啬,虽然她和这两个便宜徒弟只有几天的师徒情分,但见她们感兴趣便为她们细细讲解。直到马车一路回到大理寺,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廖仵作告别。只是她们刚下马车,敏锐的孟知雪就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看着廖仵作回了大理寺,她这才朝着周围打量起来,看见不远处的乞丐堆,有好几个乞丐都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孟知雪眼眸微眯起来,朝着那堆乞丐的方向走过去。没想到那堆乞丐看到她过来,竟然一哄而散,朝着各个方向快速地跑开了,不一会儿连人影都看不到了。虞清欢见到这副场景也有些讶异,这不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寻常乞丐若是见到有姑娘家过来,定然会觉得是心善之人给他们施舍,又怎会跑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