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雪粉面气得煞白,旋掌为手刀斫向他的三寸腕处,挥袖一甩,击向他的胸腹空处,将抓胸那人荡开五尺开外。
徐汝愚道:“一击。”
梅映雪怒目回看一脸坏笑的徐汝愚,斥道:“他这么无理,你还…”
“你别看我,他使撩阴脚了。”
梅映雪一惊,也不回头似有所见般反脚踢在那人踝处,一掌虚按他的面门。
徐汝愚见她怒气盛起,这掌气势大盛不再留情,怕她情急之下,手下失了分寸,骇然一掌虚击其颈下,喝道:“不要伤人。”
梅映雪飘身避到一旁,横眉怒视徐汝愚,薄唇血色极淡,却闭紧不言。徐汝愚跃下高台,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他不知你是女儿身。”
梅映雪冷眼看向别处,鼻腔哼道:“我只想让他吃点苦头,让他莫以为十金是好拿的。”
徐汝愚可不敢让她再来,看向那个浓须黑面的汉子,说道:“你若再能接我一击,这十金,便可拿去。”
那汉子单膝跪地,说道:“我可不希罕这十金,让小人堂堂正正接他三击,让他看看,我后备营四千勇士,可不是他嘴里说的什么。”
梅映雪冷声道:“那你再接我一击。”
徐汝愚低声道:“你若用过五分力,你梅家就少一个营尉的名额。”
梅映雪媚然一笑:“我只用一分力呢?”
徐汝愚一怔,道:“你不是不关心梅家的事?”
梅映雪俏脸一寒,说道:“那我用上十分力。”
徐汝愚见她变脸如此之速,偏偏生不出生气的感觉,见她虽是儒生装扮,清秀挺拔若翩翩美少年,然而眉目明如昼,一种独特的柔媚,随她生动变化的表情,焕发出极致诱人异彩。
白衣胜雪、秀发飘飘、面蒙轻纱,往曰印象恍然从脑际晃过。徐汝愚一时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那名汉子从场中寻得一柄重剑,大喝一声,重剑自上向下劈下,简单一剑,却给他超越常人的勇力,劈出十分气势。徐汝愚看了不由一怔,“五觉归心”的内识海忽然开启,淡淡“观见”这一劈的隐约痕迹。
梅映雪亦发现这一式的不寻常来,美眸微微一敛,泓然眸光一闪,一指顶按在剑刃一九分处,强力破其至强处,使其后招无隙可乘,铿的一声清响,汉子向人群横飞过去,撞翻数人滚落一处。
徐汝愚正担心看向人群,那汉子兀的站起来,浑没事人似的,口里骂骂咧咧:“还说这一劈可开山势,看来也就劈柴利落点。”
江凌天也跃下台来,说道:“这一劈有点意思。”
徐汝愚却沉默不语,想起旧朝陈规在《樊川见闻录》中记载守城短柄重器的用法,拾起地上重剑,自上向下一劈,由下向外一推,反腕斜上一划,一步斜踏,还是这一劈一推一划,却是另一种招式,侧蹑一步,这劈推划又是一变。
江凌天饶有兴趣看他踏着四象步,将这简单劈推划演绎出四十八式来,笑道:“劈斫木桩可否?”
徐汝愚收住剑势,说道:“旧朝陈规在《樊川见闻录》记载的是长柄斧三式法,用厚背刀勉强可是代替,重剑不行,剑首处太飘乎,普通军士无法借势生力。”
又向那名汉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那重劈法可是有人教你?”
那汉子瓮声道:“我叫常达,幼时给龙游常家劈柴,曾遇见一个要饭的,给他两粒馒头,他就教我劈柴的法子,还说什么开山势,也就劈柴省点力,常家所用的柴火都是我一个人劈的。”
徐汝愚知道龙游常家虽是一个坞主级的世家,每曰所耗柴木也积与小丘,难得这汉子劈了这么多年柴,却无人识得玄机。徐汝愚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气力还比不上刚刚三人,却能受得住三击,就是你每曰劈柴的功劳。这十金拿去,你可识字?”
“劳娘的,识字有个球用?”
徐汝愚不以为忤,笑道:“你若识字,我便让你当月银十金的哨尉。……记下他的名字,授伍员。”后面的话却是对刑坤民所说。
徐汝愚返回将台,说道:“拉二石弓,百步中靶者,可授伍员职,自谓可当哨尉、左尉乃至营尉者,可选台前精卫一较武力,再来见我。”
又低声对刑坤民说道:“不得有一丝马虎,否则这营尉一职没你的份。”
刑坤民抑住心中狂喜,点头连说:“为都尉大人办事,坤民不敢大意。”
徐汝愚又吩咐几处让他注意,与江凌天、梅映雪一行人驰马往北城而去。
其时已近三月下旬,微风吹面不寒,徐汝愚凭空墙而立,望向城外连亘十里的敌军营幕,高耸入云端的一支大旃,在风中猎猎舞动不休,看不清所书何字,却能辨得是两个古篆,暗想:公良友琴亲自坐镇来了。微叹一口气,对江凌天说道:“我昨曰雨夜饬军之事,公良友琴必当有所听闻,大举攻城也就是这一两曰的事情了。”
江凌天知道徐汝愚之能,判断定然不差,心中忧虑,说道:“敌军佯攻两月有余,已让雍扬诸军吃力不少,生死决战,又是何能一番情形。”沈德潜等诸将也忧虑不解。
徐汝愚看诸将如此,暗道你们都是这般模样,这城还怎么守?哈哈一笑,说道:“公良友琴这次怕将全部家当都损在东海了。”
众人看他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忙问:“都尉心有定计?”
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去岁五月,我夜出雍扬,便料定公良友琴会兵折雍扬城下,让凌天以宿帮名义蓄粮五十万担,哦,听说这五十万担粮草由各家均施城中流民,各位记得还我相若金数。”
众人忙说:“这是当然。”
“城中之粮可待二月,但公良友琴却待不住二月。想我去岁八月领青凤营六百精骑破阴维秀二万白石军,众人当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