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潦心神一凛,不敢言语,策马后撤了百步,遥遥看见徐汝愚目光紧锁着自己,已能感应到徐汝愚的精气神已经锁定自己。总不能让你一再小瞧我,尉潦大喝一声,抽出制式马刀,横举齐眉,双腿紧夹马腹,杀气腾腾的向徐汝愚冲去。
百步冲刺对抗对骑术要求极高,从起步冲刷之时就需迅速将精气神提到极至,在两马相错之时,不仅是人,战马的气势也需达到最盛。高明的骑士与坐骑溶为一体,会捕捉战马冲势的极点发动攻击,将自己的攻击力提高到平常难以达到的水准。
徐汝愚见他泥姓子又出来了,不以为忤,亦策马迎上。
在即墨明昔等旁观者眼中,两人相判云泥。尉潦强催战马,本人气势虽盛,但与坐骑不协调,战马疾驰的五十步,冲势却因尉潦过盛的气势影响缓了下来。但看徐汝愚策马,却有渐渐与坐骑溶为一体的感觉,两人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就在两马相错的一瞬,徐汝愚手中的刀与徐汝愚、与坐骑骤然溶为一式的凌厉攻击。纵然明知徐汝愚不会对尉潦不利,众人还是禁不住的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徐汝愚出招之时将攻势敛去七分,便是如此,两刃相格之时,坐骑也被生生推开数尺。徐汝愚策马左旋,将推力转为旋力,战马侧伏之时,后蹄猛的一个蹬踏,庞然马身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区域内竟然旋过身来,马首正对尉潦坐骑的尾端,行速却丝毫不减,与之并驾齐驱。
徐汝愚丹息之妙,强行掉转马身也不难做到,但是刚刚完全凭借两刃相格的推力与精湛的骑术,瞬息间战马旋过身来,而驰速不减。观者看了无不心醉神迷,轰然欢呼。
尉潦未曾见到徐汝愚如何旋过马身,骤然看见徐汝愚并驱右侧,骇然失色。骑战时在敌右侧,是一种处于下风的位置,攻击范围要比敌人短上一臂,并且坐骑的要害也是敌方攻击范围之内。
尉潦果然反手撩向徐汝愚的坐骑,但怕真伤了坐骑,出手未免迟缓,侧面之时看到徐汝愚眼中有赞许之色,心想:自己怎么会伤得了先生的坐骑呢,尽情发挥就是。手下再无犹豫,丹息出刃击向青骝马的双眼,徐汝愚挥刀一卷,将尉潦所击的丹劲击散。尉潦只觉右手微震,就知未能竟功,提缰左勒,挥动缰绳尾端鞭击马臀,跨下坐马骤加速左旋,瞬息与徐汝愚拉开距离。徐汝愚伏身紧贴马首,在尉潦马首旋正之际,踏镫后蹬,青骝马如有灵觉般人立而起。徐汝愚伏贴在马背,长刀挥出刚好击向尉潦的马首眼间。尉潦右手刀不及出,左手甩绳如鞭,如灵蛇一般卷上徐汝愚长刀。
徐汝愚不想绞断缰绳,首次运出丹息注入刀中,将刃锋护住,抬高三寸,恰好将尉潦击来右手刀封了回去。
尉潦还想再攻,却见徐汝愚笑道:“你忘了你还在马背上?”骤然一慌,丹劲滞在刀刃上,未及散去,浑身一震,莫名受了自己一击。坐骑受不住回冲巨力,嘶然长立,尉潦差点被掀翻在地。
众人见他熊样,放肆大笑,其中魏禺笑声却响。
虽说刚刚只是片刻之间,尉潦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自己的战斗意志与战马溶为一体,这才知道徐汝愚有心引导所致。却不好意思对徐汝愚说出什么感激的话,见魏禺笑得正欢,喝道:“魏厨子,看我杀过来。”魏禺在普济军之时有个匪号叫“人厨子”,现在给尉潦揭出来。
魏禺也不甘示弱,挥刀策马迎上来,与尉潦缠战在一处。终究魏禺骑术远高过尉潦,虽然两人实力相当,尉潦还是一直处于下风。尉潦愈战越勇,魏禺也乐得给他畏招,
徐汝愚看着围观的众人,说道:“若没有十足把握,就连着刀鞘对抗吧。明昔你先组织单人对抗,熟悉骑术,联击、骑阵的训练之术,我晚间讲解给你们听,注意警戒,不要让战马受伤。”
徐汝愚招呼珏儿等人一起返回营地。幼黎、叔孙方吾夫妇与马帮众位当家也在营地之中,梁宝与许伯英正带着二百名马帮子弟在校场上艹练。马帮子弟身体素质与武功均不差,若是单个与青焰军将士相比,还要好上几许。但青焰军凌厉的气势、斗志、整体战斗力远非马帮子弟可比。与徐汝愚相当的顶尖高手面对二百名马帮子弟并不会感到多大压力,完全可以分而击之,但是面对二百名青焰军将士只有避其锋芒。当年吴储所率的长戈四十九骑,除去蒙亦等少数好手,其他人的修为都在四品级左右,但四十九个四品级好手通过清河冲阵术整合出来的战斗力,连宗师级人物也要退避三舍。
徐汝愚与许机等人随意聊着,幼黎眼中满是关怀神色,徐汝愚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昨夜与母舅相见影响今曰情绪。
许机关心马帮子弟艹练情况,聊不了几句,就领着许端国他们去了校场那边。徐汝愚与幼黎故意落在后面说话。
“你早间起身时,怎么不唤我?我还想着跟你一起用早餐呢。”
“我看你睡得这么香,怎么忍心唤你?怎么了,怕别人说你是懒婆娘?”
“你以后记得唤我一起起床,不然真成懒婆娘了。”
徐汝愚看着幼黎粉脸上起的轻红,哈哈一笑,正要说什么,梁宝走过来了,说道:“先生,马帮子弟练过步战队列,每个人的武艺都可观,但队列对抗所发挥的战斗力只能与城邑卫军相当,却及不上各大世家精锐的营军。”
“哦,你让他们分成两方,列横阵对抗让我看看。”
马帮子弟都多用的是长剑、长刀类的短兵刃,对抗演练时都是用的木制假器。徐汝愚看了一半,就让他们停下来。许机等人都围了上来。
许伯英问道:“汝愚可曾看出何处不妥?说来惭愧,襄樊会和马帮众人当中知军的人甚少,这步战阵列,据邵先生说也是你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我们严格安照艹练,总觉得似是而非,襄州起事时,与荀家营军对阵,总要投入两至三倍的兵力才能抵挡住攻势。”
徐汝愚苦笑不已,军事兵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环环相扣,不是说学足某一样就能克敌制胜的。襄樊会众人把步战简单理解为队形队列变化,可以说完全不知兵。
世家高门对平民进行严格的知识封锁,军队之中非世家子弟几乎担当不了重要军职。襄樊会经过襄州起事失败,所剩下的人手虽然不多,但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这样的人经过适当的训导,不难培养出一批合格的中高级将职来,但是想到当年父亲那样无私的相助襄樊会,最终竟遭受如此无情抛弃,徐汝愚心中实有不甘。
徐汝愚脸色沉郁,看见梁宝也走过,问他:“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梁宝说道:“梁宝跟先生在雍扬训练后备营时,军士艹刀只有三式劈划推,军阵步也只是简单的四象步,整合的战斗力却是不差,我想原因就在这里。”
徐汝愚笑道:“你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徐汝愚并不愿将陈规在《樊川见闻录》中记录长柄斧三式法传于马帮子弟。旧朝步卒都用矛戟类长兵刃,只有在守城时才会使用到长柄斧之类的短兵刃,长柄斧三式其实可以演变成军用短兵器击技,而在大衍术步阵中刀盾手所使击技多为此三式,在推式中溶合盾的妙用,使得威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