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韵菘压根就不想见她,但是又想知道裴家的事情到底会如何,心里忐忑焦躁不已,脸色黑黑白白半响,这才咬着牙说道:“把人请到前堂去。”
香堇应了下来,看着女郎神色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先退下去招待客人。
这要是往一月前说,香堇对着傅兰韵这个定北王妃都不虚,甚至于都不用太过于恭敬。
但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她见到定北王妃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放缓声音说道:“王妃请跟奴婢来,我们女郎请您先到前堂稍坐。”
傅兰韵还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还能见到人,这可就说明裴韵菘现在怕是坐不住了吧?
即便是她心里恨死了自己,也得对着自己虚与委蛇,就如同当初她被裴韵菘踩在脚下一般。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傅兰韵现在的心情真的是特别好,好到要上天。
这是世上谁不愿意挺直脊梁活着呢?
傅兰韵到了前堂坐下,裴家这宅子当初买的时候裴韵菘真的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正面对着的便是一片湖石做成的假山,溪流从中穿过,隐隐还有撞击山石发出的流水声传来清脆悦耳。
香堇送上茶汤来,笑着说道:“这是最近惠康城颇为盛行的清茶,王妃可还喝的惯?”
顾清仪心想怎么能喝不惯呢,这茶还是皇后娘娘那边流出来的,如今惠康的士族们最爱的就是这一口清茶了。
因这茶汤色泽绿润,香气高鲜,滋味浓爽,汤色、叶底绿微黄发亮,初喝可能不太适应,但是喝惯之后就尤为喜爱。
惠康城里如今只有一家茶庄售卖这清茶,别人不知道,但是傅兰韵知道是皇后的铺子。
一盏茶喝了一半,裴韵菘这才到来,进了门傅兰韵就能发现她重新梳敷了粉,看来还挺重视她。
裴韵菘进来后在主位上坐下,这才看着傅兰韵说道:“定北王妃今日真是好兴致,突然来访,不知道为了何事。”
傅兰韵看着裴韵菘,细细打量她的神色,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裴韵菘真的是跟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来惠康时裴韵菘是高傲的,矜贵的士族之女,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奴仆成群,气势极壮。
但是现在的裴韵菘虽然看上去依旧高傲,但是细细一观,就能发现她眼底深处已不如当初底气足。
家世这种东西真是人的胆,裴家接连出事对裴韵菘的打击自然极重。
“裴女郎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想当初我们也曾把酒言欢过不是吗?”傅兰韵轻笑一声,“如今知道裴女郎处境艰难,怕是心情不好,我特意前来探望,也算是对得起当初那份情谊。”
满口胡言,裴韵菘气的浑身发抖,傅兰韵这人她真是小看了她,原以为当初能捏死她,哪知道却被她反咬一口,如今倒来看她的笑话。
裴韵菘知道如今不复当初,强压着怒火道:“你看也看了,若没有别的事情,王妃便回去吧。”
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她这张虚情假意的脸。
“我私以为裴女郎是愿意与我叙叙旧的,毕竟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往,是不是?”
谁愿意与她叙旧!
傅兰韵像是没看到裴韵菘那张强行压抑的脸,依旧笑着开口,“裴女郎大概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呢。河东裴家声名卓著,祖上威名赫赫,雄踞河东何等威风。想当初裴女郎来惠康时多风光,人人争相宴请,说办诗社就办诗社,在自己的诗社上想要踩我毫无压力,当真是任性啊。”
裴韵菘听到这里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若是家里没出这样多的事情,这几句话对她来讲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裴家前途不明,此时她哪里还有往日的镇定从容。
“傅兰韵,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初还不是你们夫妻要利用裴家主动牵线提及我的婚事,若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说起来真是拜你所赐。”裴韵菘怒道。
傅兰韵对上裴韵菘燃着怒火的双眸,一点也不推辞自己的责任,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婚事的确是我们主动提及。只是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夫妻怎么知道裴女郎你愿意这婚事呢?”
裴韵菘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听着傅兰韵这样一说不免一愣。
傅兰韵轻笑一声,“裴女郎远在河东,若不是知道底细,我又怎么会轻易提及你的婚姻大事,说起来要感谢裴姨娘,若不是她我就不会知道裴女郎爱慕陛下啊。”
“姑姑与你说的?”裴韵菘看着傅兰韵问道,声音微微有些发沉。
傅兰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就是要裴韵菘怀疑裴蕴秀,让这对姑侄反目。
她想到这里看着裴韵菘缓缓说道:“这婚事若是裴家不愿意,难道我们夫妻还能拿刀逼着不成?归根结底是裴家自己也动了心,裴姨娘极力撮合想要你与陛下联姻,只不过结果不如意罢了。当初,陛下已经警告过裴家,将防卫河东的将士调走,若是那时候裴女郎能及时收手,现在裴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危机,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裴女郎自己私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