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太过残酷与血腥,宁焰还是不想让她沾手。劝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失误,过于轻敌,没有保护好伯父伯母,我会尽我所能找到他们,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宋欢喜突然懂了什么。“你不想让我做这些事?”宁焰看着她,没有否认。宋欢喜不再坚持。她是平静的,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闹争吵。她淡定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乎一切如常。宁焰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鼻尖,“你在想什么?”宋欢喜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的温度,突然问:“宁焰,你是不是很累?”宁焰下颚蹭了蹭她的秀发,柔声道:“还好,有你在身边,不觉得累。”宋欢喜目光没什么焦距,思维也变得僵硬,机械地说道:“若不是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没这么累了。”宁焰抱她的手臂收紧,“别乱想。”“……嗯。”二人之间难得有这种平静的时候,谁都没有去打破它。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们求得的平静不过片刻,宁焰就被人叫走了。走之前,宁焰抱着她用力亲了一顿,感受她的存在,“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宋欢喜靠在他怀里,默默点头。宁焰走了。宋欢喜也从那种灰心丧气的情绪中走出来。柳月涵说过,阿爹阿娘暂时没事,她姑且信着。梅园的事却拖不得了。于是次日清晨,宋欢喜让人递了封信去禹王府明郡公处,找明郡公借了一个宅子。明郡公很快给了答复,将自己在京郊的一座别院借给她。之后宋欢喜找单九借了几个嘴严的人,和钟云深及他的徒弟们连夜把雪苑的花都搬到别院去。别院名叫凌霄居,是仿古建筑,保留了很多自然的东西,比雪苑更适合花草树木的生长。钟云深等人搬过去后就暂时不回雪苑了,负责在那边照料花草。第三日,宋欢喜去找了柳月涵,同意了她的交易,答应帮她搅黄和亲。只不过这件事宋欢喜不想再麻烦宁焰,她要自己来。柳月涵表示很怀疑,不是很信任。“若我完不成,我身后还有宁焰。”这是宋欢喜的原话。柳月涵想了想,算是答应下来,但只给了一半的消息。宋家夫妇不在上京,人很安全,有人照料。宋欢喜信了,并把这些信息告知单九,让单九帮忙查一查。到了第四日,宋欢喜报了官。因为事发在雪苑,牵连到显国公府,来的人是京兆府尹。京兆府尹亲自前来,来后带人即刻封锁雪苑,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雪苑众人被拘起来时,各个惊慌失措,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知情,让他们很快就洗脱了嫌疑。宋欢喜陪他们在雪苑呆着。为了红方楼的招牌,这件事宋欢喜没闹大,京兆府尹也不想闹大。出事之后的当晚,他就去了趟显国公府,战战兢兢地请示。相比之下,国公爷比他还公事公办。关于雪苑梅园里梅花树下的尸体,国公爷给出的理由和给宋欢喜的一样。“本国公不知那江湖术士道行深浅,只知道埋下去后,本国公的睡眠的确好了不少。”这是国公爷的原话。京兆府尹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就得知真相,打得他措手不及。时间匆忙,他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问过苦主。苦主就是宋欢喜,她的说辞也有一套。“我接手雪苑没几个月,那些树根下的尸体一看就年代久远,我一经发现就报了官,还请大人明察,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大家受到影响,再也培育不出菏泽红方和弦芳香色那样的名贵花种,若圣人哪日想看,我们也不好交差不是?”两方夹击,京兆府尹在中间可以说是万般为难。一个是实权在握的从一品显国公,一个虽无品级,却也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前显国公世子夫人,又得到过圣人青睐和交口称赞。此二人对京兆府尹来说都惹不起。于是此事左想右想,只有呈给圣人。圣人效率很高,次日就召了显国公问话,公然斥责了显国公一番,让人赶紧将那些尸骨收起来埋了,之后就没了下文。上头的人都这样了,京兆府尹还能如何,只能大事化小。因此这件足以引起轰动的事就如一个哑炮般,没掀起多少水花。宋欢喜不料想整件事是这么一个走向。她看着京兆府尹迅速结案撤兵,拍拍屁股走人的样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京兆府尹也算好心,安排了几个仵作和小吏,帮忙给梅园这些尸骨收尸。经此一事,外面还没什么,雪苑却人心惶惶。宋欢喜见此,只好花钱在京郊又租了幢宅子,把大部分人都给安排过去,让钟云深帮忙管理,只留下了秋兰等少数几个人在雪苑。趁小吏们收尸这个间隙,宋欢喜和单九去了一趟西市,那里是上京繁荣外表的另一面。臭水沟、烂菜叶、麻木生活的人……西市后面一条街每日都是同样的景象,一点未变。狭窄的街道两边搭了简易的木棚,为下方挤在一起的人群遮风挡雨。宋欢喜和单九二人的出现犹如污泥里突然开出的一朵花,让人无限觊觎。两个小娘子。两个年轻小娘子。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小娘子。她们是这条街巷里很少会出现的形象,而这样的人在巷子里的人看来就犹如行走的发光金银。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于是刚走没一会儿,宋欢喜就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单九直接动作迅猛地抓住路过那人的手,冷声道:“交出来。”“干嘛?抢东西啊?”被抓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人很干瘦,头枯黄,满身脏乱,衣裳破旧。看起来是个色厉内荏的小孩子,但他一声吼,周围的人不管少年还是成年人,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并向她们围拢靠近。单九眼神一厉,看不清她用了什么手段,众人只能看到男孩儿的手脱臼了。“啊——”男孩儿忍不住痛呼。同时他手里捏住的东西再也握不住,脱力地掉在了地上。宋欢喜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荷包。她把荷包捡起来,走到男孩面前,“你偷我东西。”男孩儿被抓着,仍旧倔强,不止如此,他还撺掇周围被震慑到的那些人。“还等什么,快上啊,她们只有两个人,抓我这个有武功,她旁边那个不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