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牟俊英从恐惧中拉回,他低头看一眼下方,笑着摆摆手,驱动法器降落在天鉴脚下。
景悦他们落后几步,看见一个身穿银灰色斗篷的青年迎上来,跟牟俊英打招呼:“五哥快来,你一定猜不到紫清宫哪一位真人来了我们枕霞山。”
听话音,这青年应当就是牟城主最小的儿子七公子。七公子从小在雁都长大,风栖城中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小公子,很得其祖父大司马牟久严的宠爱,并没人见过他。
然而景悦却觉得这七公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正疑惑间,牟俊英侧过身,向着七公子走来的方向微笑颔首,这让景悦毫无遮挡的看见了七公子的长相。
怎么是他?!景悦惊愕不已,立刻转头看向薛景行,却见他脸上也现出十足惊诧的神色,显然也没料到这位七公子,竟然就是昨天他们提到的曾舜英!
“我可真是猜不到了,七弟快为我引荐!”牟俊英携着弟弟的手,走上前几步,到了那紫清宫门人面前。
七公子先向对方介绍兄长:“何真人,这位便是我五哥牟俊英。”
那何真人长眉细目、颔下留着三缕长髯,身上深蓝道袍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风度。他等七公子介绍完,便向牟俊英拱拱手,道:“紫清宫德瑜真君门下大弟子何治允见过牟五公子。”
德瑜真君四个字一出,牟俊英脸上神色立刻严肃三分,因为当今紫清宫掌门姓常,道号正是德瑜!
“这可真是贵客!”牟俊英连忙还礼,“不知真人何时到的枕霞山,怎么没与风栖城打个招呼,也好让我们牟家略尽地主之谊。”
他们兄弟俩,一个开口就是“我们枕霞山”,另一个闭口就是“略尽地主之谊”,话里话外都像在质问紫清宫为何不请自来、鸠占鹊巢。
紫清宫掌门大弟子当然也非易与之辈,当下便微笑答道:“不敢打扰。实则是弊宫师兄游历至此,见天有异象,恐殃及山下凡人、生灵涂炭,便略作停留,不料天鉴忽然出世,这才急召我们师兄弟前来襄助勘察,以期早日参透天机,也好向我修真界全体同道及时示警。”
他说着看了一眼随从之中的薛景行,“贫道等想着此地距风栖城不过几百里,贵府又有专人守在枕霞山,想必早已得到消息、选派高人赶来,于此共同参研天鉴之奥秘,未料两位公子今日才到……失礼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景悦,听见“失礼了”这三个字,特别想看牟家那两位公子脸上是什么表情——这老道说话,听起来客客气气,实则刁钻的很,先说自己家师兄只是路过、碰巧赶上,接着打出为天下同道参悟天机的大旗,听起来半点私心没有,最后还不忘吐槽牟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啧啧,道行很高嘛。
不过风栖城两位公子虽然都年轻,却并不面嫩,牟俊英十分不惭愧的接了句:“惭愧。晚辈们年幼,此前长辈们不放心,并未将天鉴这等有关修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告知,因此下面人报上来时,晚辈只当是哪来的野道士妖言惑众……真是惭愧得很。”
拐着弯骂紫清宫早有预谋、野道士妖言惑众,偏还自认晚辈,两边真是刁钻的半斤对八两。
何治允端方的脸上瞬时笑容全无,“原来如此。两位公子也看见这天鉴了,不知牟城主有何见教?”
牟俊英回身仰望天鉴,方才突然而来、又突然淡去的那股恐惧,再次于心底升起,他皱皱眉头,反问:“贵派真人已在此盘桓数日,想必已有所参悟……”
“既是天机,又怎会数日之内便可参悟?”对方自认了晚辈,何治允说话便不再客气,“有劳二位公子回去禀告令尊,天鉴搬不走,浮微山虽比不得枕霞山久负盛名,却尚可居住,紫清宫并无移居祖瀛洲之意。”
紫清宫道场建在东北长流洲的浮微山上,正是当今修真界少有的几处灵气浓郁地之一,老道拿浮微山讽刺死气沉沉的枕霞山,可见是真的不痛快了。
七公子忙出面缓和:“何真人言重了。家父令晚辈兄弟二人赶来,原就是叫我等为真人们效犬马之劳的。晚辈们见识少,也不知如何才能帮上诸位真人,好略尽绵力,只好请您明示。”
他说着也回头看一眼给人极大压力的天鉴,“风栖城中也有些擅长观测天象和五行推衍的修士,晚辈这就传讯回去……”七公子说到这里收回目光,想看着何治允以示诚意,却在一转眸间,瞧见了站在随从堆里那两个衣着朴素的凡人。
“……”七公子不由顿了顿,与那两人对了个眼神,才转回头若无其事续道,“命他们前来助几位真人一臂之力。”
何治允淡淡道:“不敢当,风栖城肯出力,我们紫清宫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天鉴已出,观测天象已无用处,不若请一些博闻广识、精通古籍的年长修士前来相助,大家一同参详解谜。”
两边言语交锋之后,总算达成合作意向,牟俊英和弟弟说了一声,便自去传讯,顺便叫跟来的随从散开,从各个角度先观察一下天鉴。
薛景行兄妹两个帮不上忙,景悦就推推哥哥,示意他去跟牟俊英告辞。薛景行看牟俊英在忙,想等一等,七公子便在这时步履匆匆走向他们,惊喜道:“景行!你们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