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倾勾着嘴角,这就把她的话套出来了?柳清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眼下已经暴漏了本意,加之这葡萄庄子是柳沐倾的,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柳清嫣便索性深吸一口气,换了副亲热的嘴脸道:“二姐姐,既然这庄子已经是你的了,那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可否给个面子?”柳沐倾见柳清嫣往自己跟前凑,立刻嫌弃地躲远了些:“先说说是何事。”反正不管是何事,她都不会答应。柳清嫣还想上前一步拉住柳沐倾的胳膊,被柳沐倾躲开了,只得委屈地道:“二姐姐,等到这葡萄成熟的时候,我想从你这里买些葡萄,如何?”柳沐倾打量着柳清嫣,她竟然也想做葡萄的生意。要知道这葡萄可是稀罕物,整个京城也没有几家敢种植,一来这东西投资高,风险大,普通老百姓很难承受,二来,这葡萄不易于保存,需得快些卖掉才好。侯府之所以将这片地种上葡萄,的确是因为林浅柔爱吃,不过既然这块葡萄园已经到了柳沐倾手里,那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葡萄不易保存,可以晒成葡萄干啊,可以酿造葡萄酒啊。可柳清嫣是如何能想到做葡萄生意的?柳沐倾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莫不是得了旁人指点:“这葡萄向来都是进贡朝廷的,退一步讲,能吃得起葡萄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之人,妹妹若是想做这葡萄生意,得先铺好了路才行。”柳清嫣娇嗔着道:“这个就不劳二姐姐操心了,妹妹自有打算。”“你不说清楚,我又怎敢将葡萄卖与你?即便是亲姐妹,也应当明算账。”柳清嫣面色不悦,京城里种植葡萄的一共就三家,那两家她都问过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如今只剩下柳沐倾这里,若是再订购不到葡萄,那她的打算可就真泡汤了。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柳清嫣打定主意:“二姐姐,不瞒你说,我是想将这葡萄酿成葡萄酒,兴许能赚上些银子。”柳沐倾心中一惊,她抬头看着柳清嫣,:“妹妹可知这酿酒工艺?”柳清嫣摇摇头:“我也只是有这种想法,暂时还未曾尝试。”柳沐倾一时拿不准柳清嫣是真不会,还是装不会,便只能先缓上一缓:“妹妹还是先回去多学学酿酒方便的工艺,若是葡萄买了回去,又酿不出葡萄酒,妹妹可是要亏大钱的。”柳清嫣仔细想了想,的确有些道理:“多谢二姐姐提醒,但若妹妹真能做成此事,姐姐可要将葡萄低价卖给妹妹才成。”柳沐倾心中冷笑,别说是低价了,高价她都未必愿意卖给这人。不过面上却是敷衍道:“你且做成了此事再说。”待柳清嫣离开后,柳沐倾唤来雀二:“好生盯着柳清嫣。”雀二领命后,便将任务分给树上的鸟雀们。接下来的两日,柳沐倾一直待在葡萄庄子里。虽说如今寒意尚未完全散去,偌大的葡萄庄子也只能瞧见枯枝,但这样悠闲自在,毫无拘束的日子却叫柳沐倾觉得十分舒服。若非卷进了武安侯府这个旋涡中,柳沐倾真想就这么潇洒自在地度过此生。不过在第二日清晨,柳沐倾的好心情便被打破了。雀六慌慌张张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张家小院附近盯梢,打算今夜动手,除掉张家夫妻。柳沐倾眉头紧皱:“可知晓是何人派的人手?”雀六晃了晃小脑袋:“姑娘只叫我盯着张家那边的动静,旁的暂时还不知晓。”不过就算没有确定答案,柳沐倾心中也有猜测。会对张家夫妇下手的,不是晋幽王顾景书,便是那富户家的少爷。思及此处,柳沐倾一刻也不敢停留,那对夫妇已经痛失一个女儿,绝不能让他们二人再有任何闪失。不过以她眼下的境况,虽消息获取得快,却没什么旁的依仗,唯有借助外力方能处置此事。思绪一转,柳沐倾心中已想到一人,大理寺少卿卓文远,此人应当可以帮忙护住张家夫妇。柳沐倾先写了封信,叫雀六送往张家,又让雀二往大理寺送了封信,随即便上了马车,匆匆往回赶。这一路行得比来时快许多,柳沐倾却因心中担忧反倒觉得时间漫长。等马车终于进了京城,柳沐倾又遇上了一个新难题。雀二落在柳沐倾掌心,羽毛中藏着没能送出去的信:“姑娘,卓文远并不在大理寺,据旁人说起,他应当是被派了差事,出城去了,今日怕是回不来。”柳沐倾目光一沉,随即想到了一人,但很快又打消了念头。沈亦安此人虽品行极佳,但两人间的合作也仅限于生意上的事,她绝不能一时冲动,贸然将对方牵扯进这桩事里来。柳沐倾深思片刻,扬声对车夫道:“去京城名声最大的武行。”她自己势单力薄,护不住张家夫妇,却可以花重金雇人保护他二人。此举虽非万无一失,却是她此刻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车夫闻言立即调转车头,正要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却突然有一辆马车从侧面拦了过来。车夫赶紧勒住缰绳,正要询问,却见那华贵非常的马车上明晃晃地挂着个“瑄”字。他顿时面色大变,忙跳下马车下跪行礼:“草民见……见过承瑄王。”柳沐倾听得心头一跳,挑起帘子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眸子。她也只得起身下了马车,很是规矩地蹲身行了一礼:“臣妇见过承瑄王,臣妇的马车不慎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臣妇这便让马车退至路边,好叫王爷先行。”顾廷墨的眸子微眯,前一次故作不识,这一次退避三舍,她便这般惧怕自己?可她那双澄澈晶亮的眸中却又不见丝毫畏惧之色。莫不是她对自己心生厌恶?但也不该,明里说,自己曾两次相助于她,她没有理由厌恶自己。暗里说,她也曾暗中相助过自己,若是厌恶,又怎会多此一举?顾廷墨的思绪有一瞬的飘忽,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叫他猜不透心思之人。这种感觉有些难以言说,但竟不叫他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