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
适才那一幕,她明明瞧了整个过程,却问他怎么了?
凝着她清澈的眼眸,慕时清心口一滞,感觉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像是不谙世事的痴儿。
夜暮沉沉,将最后一名伤患送上担架后,陆喻舟和钦差们拍拍衙役和医者的肩,道着“辛苦”的话。
搜救人员返回,将被河水冲走的船工们也全部带回,因鸢儿和痴女不在名册上,除了辰王的眼线,无人在意她们。
众人散去,陆喻舟跟同僚们打声招呼,径自朝宝珊走去。
宝珊坐在码头前的石墩上,正在教一名船工的幼子折纸蚂蚱,见男人走来,将纸蚂蚱塞到男娃手里,揉揉他的头,背起药箱,“可以走了?”
“嗯。”陆喻舟极其自然地接过药箱,背在一侧肩头,也不嫌人多口杂,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宝珊收了几次,没有如愿,也就由着他了。
两人今日都穿着浅色衣衫,一个清隽如风,一个温蕴如阳,并肩走在一起时很像从云岫中走出的隐士。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钦差打趣道:“想必回城就能喝到陆相的喜酒了。”
另一名钦差嗤一声,“那女子是陆相养在这里的外室,登不上台面。你就瞧着吧,等过几日咱们回到皇城,陆相绝不会跟缃国公谈起这段风月。而缃国公最注重门面,是绝不允许陆相养外室的。”
这些私语飘散在风中,送不到宝珊的耳朵里,但事实明摆着,宝珊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说不定,等陆喻舟离开,就会有人来给陆喻舟收拾烂摊子,到那时,她和阿笙哪还有活路。
行至街市时,陆喻舟瞥见一家胭脂铺,知道宝珊平日里拮据,整日素面朝天,起了一些讨好的心思,“咱们进去看看。”
宝珊停下脚步,“我不缺胭脂。”
“我给赵夫人买些,你陪我挑挑。”
这理由好生拙劣,陆喻舟对赵氏恨之入骨,怎会主动给她买胭脂?除非想在胭脂里掺毒,毁了赵氏的容,不过,即便他诚心取悦赵氏,赵氏也不敢涂抹啊。
店家看陆喻舟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含笑着上前招呼:“这位爷要给夫人挑点什么?小店的胭脂颜色是最全的。”
陆喻舟看了宝珊一眼,淡笑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水粉全部打包一份。”
见过出手阔绰的,没见过这么阔绰的,店家以为自己听差了,“爷确定每样都要一份?”
陆喻舟掏出一锭银子,“够吗?”
“。。。绰绰有余。”
宝珊僵着脸问道:“大人只是给赵夫人买,需要买这么多?”
“明知故问。”陆喻舟不是那些纵横风月的公子哥,不懂如何讨美人欢心,他对宝珊时而温柔,时而犀利,大多时候全凭心情,并不会顾及宝珊的感受。
听得此言,宝珊道:“我不需要胭脂水粉。”
一旁的店家笑呵呵道:“夫人天生丽质,已是倾城之色,若再以上等胭脂装扮,定会出落得国色天香。”
架不住陆喻舟愿意当店家眼中的肥羊,宝珊自知管不住,没再多言一句。
陆喻舟又问道:“有螺子黛吗?”
螺子黛点翠柳眉,是最上等的青黛色颜料,价钱极为昂贵。店家心里乐开了花,笑着为他们打包。
拎着沉甸甸的胭脂水粉,陆喻舟挽起宝珊的手走出铺子。
沿途有贩卖玩偶的摊位,陆喻舟拉着宝珊走过去,“给阿笙买一个吧。”
昨儿有些亏欠儿子,宝珊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认真挑选起来,还赶在陆喻舟之前付了钱,抱着一只狐狸玩偶快步走向小宅,不想再与陆喻舟闲逛。
当阿笙瞧见娘亲和陆叔叔一起回来,漆黑的瞳眸溢出笑,不带任何杂质,纯净清透。
他半举着藕臂跑过去,扑进宝珊怀里,“娘。”
宝珊蹲下来,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询问小桃:“阿笙有好好用膳吗?”
小桃福福身子,“小少爷乖巧的很,一点儿也不挑食。”
那倒是,要不也长不了这么胖。宝珊牵起阿笙的手走进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