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放心吧,刚我进去的时候,你们娘娘睡着呢,估摸这会儿还没醒,倒是可惜了,本来咱家还有一车话要跟娘娘说呢,这会儿全白搭了……”嘟囔着出了廊院,过腰子门不见影了。
两个嬷嬷急忙往屋里跑,见果真贵人娘娘还睡着,才放了心,踩着什么硌了脚,点了灯往地上一照哭笑不得,竟是一地甘蔗皮,忙拿着笤帚扫了出去。
收拾好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说起来也纳闷,这都升贵人了,怎么还住这乾西的院里,身边儿除了他们两个嬷嬷,再没旁人伺候,从规制上也不对头啊,若说万岁爷不待见这位,刚那么大老远的抱回来,那个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的样儿,可从见过,都说万岁爷的心思难猜,如今看来真是有些道理。
林杏刚进小院,就见柳嬷嬷跪在院子里,也不知跪了多久了,身子冻得不住的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成贵立在廊下看见林杏打起帘子,林杏摸了摸鼻子,自己就去了一趟御用监,就给堵了个正着。
进了屋,见皇上靠在炕上看自己写的方子,林杏是给回春堂写的,孙济世是个榆木疙瘩脑袋,让他把御药房的成药方子拿出去给回春堂,简直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摇着脑袋说不成,说宫里的御药方子绝不能外传,等等一大篇子废话。
那边儿张思成的成药作坊早就盖起来了,就是方子太少,只做那十几样成药,白耗了那么多人工,可惜了,自己进宫前听子苓几个提了一嘴,得空的时候便写几个成药方子,搁在炕柜最下头的抽屉里,这都给他翻了出来,可见这屋里基本没什么他不知道的了。
林杏从焦四手里接了茶,走到跟前递了过去:“万岁爷怎么这时候来了?”一般变态来她这儿,都得等到用了晚膳之后,来了就折腾,折腾到天亮再回去,天刚擦黑就过来,真有些新鲜。
皇上头都没抬,只是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林杏:“去御用监了。”这事儿禁得住查,自己的确去找候盛了。
皇上挑眉看了她一眼:“去御用监做什么?”
林杏都想翻白眼了:“万岁爷,奴才这个御用监掌事还是万岁爷钦点的呢。”
皇上皱了皱眉:“怎么没让柳嬷嬷跟着?”
林杏:“奴才不惯有人跟着,就让柳嬷嬷留下了,万岁爷,柳嬷嬷年纪大了,如今入了冬,寒气重,万一病了可没人伺候奴才了。“
皇上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惯人跟着吗,还用人伺候啊。“
林杏嘿嘿笑:”这不是让万岁爷宠的吗,之前奴才也不习惯人伺候来着,如今万岁爷派了柳嬷嬷,使唤的日子长了,就撂不开了。“
皇上忍不住嗤一声乐了:“油嘴滑舌,既然心疼你的嬷嬷,以后就别使心眼子,不然,这次是罚跪,下次可就是杖毙了。”
说着一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跟朕老实说,去御用监做什么去了,不是又去跟那些奴才赌钱吃酒了吧。”
说到这个,林杏心里就不爽快,变态如今管她管的比以前还严,虽没说不让她赌钱吃酒,可这赌钱也得有对象啊,前两天自己路过值房,瞧见张三几个推牌九解闷,跟着掺合了两把,不知怎么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皇上倒是没把自己怎么着,就是张三领头的那几个太监一人挨了十板子,罪名是值房聚赌。从哪儿起,张三看见自己就跑,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传到皇上耳朵里,丢了他的小命。
想到此,不满的道:“万岁爷的板子厉害,谁敢不长眼的跟奴才赌钱吃酒,不是活腻歪了吗,奴才是见天冷了,万岁爷上回赐给奴才的那件皮毛斗篷,翻到河里找不回来了,就想看看有没有主子们用剩下的边角皮毛,做件马甲套在里头挡风寒。”
皇上点了点她:“亏了这种话你能说的出口,想做什么就做,只你不嫌沉,便用海龙皮作身皮裤皮袄又能值什么?”
林杏眼睛一亮:“万岁爷不是哄奴才呢吧,海龙皮可是稀罕物件儿,万岁爷不心疼?”
皇上笑了一声:“给别人朕心疼,穿在小林子身上,朕瞧着喜欢。”
林杏眼珠子转了转:“万岁爷纵然这么说,奴才也不能真这么干,万岁爷一直提倡节俭,奴才纵然不能为万岁爷分忧,也不能铺张浪费不是。”
皇上:“难为小林子这般懂事,朕虽提倡节俭,也不用如此委屈,朕好歹是大齐天子,养你这么个小丫头的吃穿还供得起,想要什么只管知会候盛。”
林杏觉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星,怪不得自己这两天左眼直蹦跶呢,闹半天是要发大财啊。
皇上把她圈进怀里,指着桌子上的方子:“写这些药方做什么使?莫非你还惦记出宫开要药铺子?”
说到后头,声儿有些冷。
林杏倒是想起了个主意,转过身子来看着他:“万岁爷,可知此次豫州为何会死这么些人?”
皇上叹了口气:“淮河一发水,老百姓就知死了多少,接着又是一场瘟疫,更是雪上加霜,不是杜爱卿尽忠职守,冒雨筑堤,只怕死的人更多,还有朕的小林子,用青蒿治了瘟疫,救了豫州几十万百姓,不然,只怕豫州已成死地。”
林杏:“防洪治河,奴才是门外汉,不过说到瘟疫,奴才觉得,若豫州的老百姓能懂得自救,不一味等着朝廷,想来会活不少人。”
皇上:“如何自救?”
林杏:“万岁爷在豫州设的惠民药局奴才去过,就是个摆设,里头的医工只是粗通药理,别说治病,不发错药就是好的,平常日子还好,若赶上这样的大疫,便是惠民药局不分昼夜的发药也来不及,瘟疫一旦传播起来,是极快的。”
皇上略沉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惠民药局本来就是预备衙门,平常日子没什么事儿,养的人多了也没用,可一旦大疫,多少人手都不够使。”
说着,看向林杏:“你说的自救是什么?”
林杏:“奴才说的自救说白了,就是让老百姓能自医,有个小病小灾的,去药铺子里买点儿成药吃了就能过去,久了,也就有了些用药常识,遇上瘟疫也不会慌乱的四处逃窜,豫州此次就是因老百姓蒙昧,觉得往外头跑或许能得一条活命,殊不知,如此更造成了瘟疫传播迅速,数天之内就席卷了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