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所有舱门都是一样的,一眼看过去也瞧不见什么人影,她又喊了几声,始终没人回应。
顾衿开始有点慌了,她茫然回头,只有一条狭小的,她刚才进来时走过的路。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轻声喊了一个名字:“旁政?”
依然没人回应。
顾衿没来由地觉得眼眶发酸,低头迅速打开通讯录,手指找得又快又急,因为是南非当地的卡,通讯录里一共也没几个人,顾衿找到“雷西”两个字,刚要按下去,忽然,船舱右侧的房间里伸出只手,一把把她拽了进去。
顾衿抵着门,后背和门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旁政站在她面前,一只手压在她肩膀上。他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鼻尖上,低声问她:“找我?”
他换了一套灰色的运动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好像在这儿已经守株待兔等了很久。
顾衿红着眼睛,转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语气很平静:“谁找你。”
那一声猫叫似的动静,在门外细微到几乎听不见,但是他确实听清楚了,她在小声又试探地喊“旁政”。那一声“旁政”,像之前很多个夜里她醒来无意识的呢喃,她说旁政,我渴,她说旁政,我是不是又把被子卷跑了?她说旁政,快起来,要来不及了。
她叫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好像这两个字她信手拈来,叫得理直气壮。
她手里还攥着手机,上面停在通讯录上雷西的界面,他劈手拿过来,开始翻里面的东西。
顾衿恼怒,挣扎着踢他:“你给我!”
旁政恍若未闻,改把一只手扣在她脑门上,然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他手长脚长,顾衿怎么抓都碰不着他,张牙舞爪的。
通讯录里不过十几个人,同行的旅伴,机场问询处,旅店老板,她妈妈,尹白露,唯独没有他。旁政觉着特讽刺:“尹白露告诉我说你给她发了张照片儿,一开始我还不信,顾衿,你知道去看你妈,知道玩儿高兴的时候联系尹白露,你那么面面俱到,怎么就不知道回我信息?”
他把手机递到她眼前,打开微信界面,上面几十条他的未读信息,不同时间不同日期,却是一样的两个字:“在哪?”
整整半年,音信全无。
旁政隐忍着呼吸,死死盯着她:“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顾衿不挣扎了,垂着眼睛:“白露她还好吗?”
旁政短促笑了一声:“挺好,开了家饭馆儿,当老板娘了。”
顾衿依然问:“那旁伯伯和阿姨呢?也还好吗?”
呵,连爸妈都不叫了。
旁政悠悠的:“也挺好,升官了,搬到北京去住了。”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言之意就是离了你顾衿,大家都生活得很好,比以前更好。
顾衿不问了,旁政松开她,把手机扔在门口的桌子上,她把手机捡起来,默默揣回牛仔裤的口袋。因为生病,她脸色有点白,便显得眼睛格外大。
她又舔了舔嘴唇,因为发烧眼睛湿漉漉的,总是像含着一汪水,顾衿在门边仰起头来看他。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手指扭在一起,眼神中隐隐有让人看不真切的卑微希冀:“那你呢?你好吗?”
他转过头,别扭又生硬:“好得不能再好了。”
顾衿反问,嘴角轻翘:“那怎么来了非洲?”
“以为我来看你?还是以为我来接你回家?”他靠着身后的沙发背,讥讽地反问,神情一下变得很怜悯,“这么自信?”
顾衿眼中的希冀一下熄灭了,她眨了眨睫毛,呼吸轻缓。
他不疾不徐地往她心里捅刀:“远洋船队接了对非出口医药器械的单子,我来押船,碰上你,算巧合。”
顾衿从门板上直起身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看到雷西了吗?我找不到他们了。”
旁政指了指门外,神情很冷淡:“出门右转,直走,餐厅里。”
顾衿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