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曌陵皇宫,金銮殿。
一名宫女端来一碗褐色汤药,另一名坐到床头轻轻扶起丞启天,“陛下,奴婢伺候您用药。”
丞启睁着一双干枯浑浊的老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宫婢熟练地接过玉瓷碗,舀了一勺温热的汤药凑到丞启天嘴边。
岂料下一刻,半死不活的老皇帝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力打翻了药碗,抓住宫女两只胳膊大喊道:“传太子!让阿柒来见朕!”
“父皇,何事慌成这样?”丞雁姝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身着牡丹纹凤尾裙一步步走向丞启天。
丞启天掀开被褥欲要下床,却因长期卧病而导致双膝无力,险些跌倒在地。
丞雁姝伸手搀住他瘦骨嶙峋的身躯,询问道:“父皇,药都没吃您这是要去哪啊?”
丞启天揪紧她的袖口,抗拒道:“朕不吃药,朕要去东宫。”
“您龙体欠恙,不吃药病哪能好。”丞雁姝将他带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东宫里也没有阿柒,他早就死了。”
丞启天缓缓摇着头,呢喃道:“骗人,他明明没有死,前些日子还来过。”
丞雁姝拿起漆盘上新备的汤药,“看来父皇又梦魇了,儿臣喂您吃药。”
丞启天麻木地张开嘴,一点点服下这碗安神汤。
黄昏时逢一场秋雨,雨脚如针参着丝许秋凉,太子殿内品茗焚香。
堂书语嗅到一缕甘醇的木质香,一闻便识其为檀香,含笑道:“檀香散寒理气,殿下也可夜里熏来助眠。”
丞柒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案册,“夫子何事?”
堂书语在他对面落座,提起茶炉上的紫砂壶斟了一盏热茶捧送过去,“殿下,请。”
丞柒抬手接下茶盏时,堂书语似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好奇道:“手衣?这还没入冬怎会手冷?”
正如堂书语所言,此时丞柒双手上正戴着一副纯黑半掌手套。
对于他的漠视,堂书语已经习以为常了,兀自道:“殿下此行不过半载,圣上好不挂念您。”
丞柒则是直接赶人,“夫子倘若无事,那就请回吧。”
堂书语皱了皱眉,略显急切道:“北境那边愈发动荡,殿下若是不揽大权,恐怕难平朝政。”
丞柒放下手中的案册,反问道:“平朝政定天下于我一届太子何干?”
堂书语心下吃惊,压低声量道:“可当下时政混乱,此举难免惹得人心惶惶。”
丞柒单手拾起茶盅,淡然道:“父皇年事已高,该退位了。”
堂书语眉心拧的愈发紧,大胆猜测道:“可是此行碰到了不悦之事,怎觉殿下心情不佳?”
丞柒唇角牵起一个疏离的弧度,谑笑道:“想来你是瞎子当腻了,还要加个哑巴才舒坦。”
堂书语当即起身,拱手拜别:“殿下您先忙,小人这就告退。”
待殿内重归寂静,丞柒垂眸盯住茶面上漂浮的茶叶,思绪逐渐深沉。
一想到堂书语提及的‘不悦之事’,他那双冷眸里便不由地浮现出幽森的怒意,嘴角那一抹的阴笑显得愈发渗人。
远在战神峰的客京华莫名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苏瑾见状问道:“小师哥,你冷啊?”
客京华搂上他的肩将人扯到一边,悄声道:“苏瑾,你那个汇报差事还干不干?”
苏瑾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道:“只要我没死,太子殿下交代的事一定要按时完成。”
客京华“啧”一声,商量道:“你一个月工钱多少?我出十倍你能不能罢工了?”
苏瑾耸耸肩,叹息道:“虽然我很想要钱,但我更是惜命。”
客京华默不作声,决定另辟蹊径。
苏瑜挽住客京华的手臂,欣然道:“小师哥你留在战神峰陪我俩多好啊,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对哇。”苏瑾附和道:“我们半年没吃你做的饭了,差点相思成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