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的作用没那么重要,能改变岳西的,克服她心魔的,只有她自己。如果她继续怨天怨地,认定世人都无端怀有恶意,认为她所有的委屈需要世界偿还,那么谁也帮不了她。”
“可如果不帮岳西,让她陷于不敢出门、四处躲避的日子,久而久之,必然心理扭曲。以后即使时来运转,想改变心态也难了。幸好转机来得快,她可以尽早抛弃噩梦,从新开始。我怀疑她现在已经在考虑搬家。”
安迪听到这儿,已经意识到谢滨说的其实是他自己。“她搬家也好,小关和小樊都希望一个屋子只住两人。我们回到正题……”
“我建议她别搬走,为她好。”
“你还没提一句小关,却一直提岳西,是不是我错觉?”
“不是错觉。你体会不到当一个人认为全世界都与他作对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无助。如果此刻他身边有可以信任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他的心灵就有寄托,他就不会滑向黑暗。小关曾经告诉我,她绝对信任你,她甚至可以否定我的辩解,只是因为她信任你。你可不可以再拉岳西一把?”
安迪心中更疑惑,索性看着谢滨不语。包奕凡早悄悄跟出来看,见两人和平友好地交谈,甚至从身体语言看,谢滨似乎表达欲极其旺盛,包奕凡不解,但也稍微放心。
谢滨见安迪久久不语,等得心焦,手中把玩着茶杯,茶水在杯子里乱溅。他终于将杯子重重放下,道:“好吧,你早已知道我的过去……”
“我并不想知道。惹祸。”
“不管怎么样,你总之是知道了。岳西与全世界作对,又试图向强有力者献媚获取保护,她的矛盾心理我感同身受,不,我全都经历过。我不忍看她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所以你一边不理小关,一边又极度热心地关心岳西?一边跟踪我,一边又试图拉拢我扮演岳西的恩人?”
“我……”谢滨又是犹豫了好久,才道:“请相信我,第一次我没跟踪你。你从监控录像看到的我那些动作只是本能,你无法理解的本能……看到熟人第一直觉是躲避。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认了。你认为我是跟踪就跟踪吧,我也被你反击了。”
安迪惊讶,这论调,与她的猜测相似。她直截了当地问:“本能地一看见熟人就躲,等判断是新熟人而不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才现身?”
谢滨回答得非常艰难,“是。但你怎么知道?”
“但第二次去问医生,却并非偶然。可以视作你的主动出击?”
“是,我承认。当初我以为你对我抱有恶意,像曲筱绡一样调查我,干涉我,所以我必须掌握主动权,我必须弄清楚你前一天惊慌的原因。对不起。我对你有错,我认罚。但对于曲筱绡,我不会放弃调查。对她,除了牵制,别无他法,她不懂与人为善。但目前为止,我所有的行为止于调查,没有其他针对性行动,如果她家因此受到影响,目前为止与我无关。以后也请她清楚,只要她不针对我,我也不会针对她。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并不忌惮与她鱼死网破。”
“你知道,被你,一个专业人士调查,有多可怕吗?我放弃原则找关系调动你的工作,只是阻止你跟踪我。”
“对不起,对你,我必须道歉。但被非专业人士调查,同样可怕。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愿被揭开的伤疤。”
“我理解你的想法,可小关小曲都是我的朋友,我偏心她们。我试图奉劝你……”
“不用奉劝,我不会放弃对曲筱绡的调查。”
“你冷静再想想,你何尝不是岳西。你看得出岳西可能滑向黑暗,你呢?你正纵容你心中的黑暗卷土重来。你不觉得可惜?”
谢滨却指向周围:“他们怎么回事?”
安迪一看,大圆桌的人都出来了,远远地零落地站着,对她和谢滨形成包抄之势。连邱莹莹也扶着樊胜美来了。关雎尔站得最远。安迪不禁笑了,“他们也偏心我。真好。”
“所以你奉劝不了我。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你不会理解我的内心。我不会停止,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曲筱绡。”
“不为小关想想?她全心全意对你,她是你身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你不要信小曲的,小关可能患得患失,但她有最终大原则。你不要辜负她。”
“因为你充满善意的行为:你提前将监控录像给我看,而不是等下打我个措手不及;你等我看完又立即删除,而不扩散给曲筱绡,甚至不保留证据要挟我。
我愿意告诉你,虽然你不会理解。我现在完全无法体会感情,我心中被……别的情绪占领。我对不起小关,我只有从现在开始远离她,方便她遗忘我。”
“别的情绪——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