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因为慕老太太的死,她白天戴着脚链去社区劳作,晚上还要被各种区别对待,无论心中藏着多少的委屈,多苦多难,她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真正让她几近崩溃的,是隐藏在身后面的那些声音。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的孙女。”
“什么德高望重,别搞笑了,资本家本色,骨子里说不定比这个杀人犯还黑呢,你想啊,这陆老太爷在榕城多少年了,要是没有些铁血手腕,至于那么长盛不衰吗,虽说现在的童家大不如前,但也仍旧问鼎四大家族之列,这里头会没有些水?何止是水,水深着呢!”
诸如此类的话充斥在她耳边,一开始,她可以全当是耳旁风,不去理会。
但她越是置之不理,那些声音便越是猖狂,走在路上被人扔鸡蛋香蕉皮已是常态,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有人扬言要去陆家公募炸了祠堂,还说要将陆老太爷从坟里给挖出来,这也彻底的触怒了她,好几次差一点就跟那些人扭打在了一起,犯错的人是她,有罪的人也是她,为什么要让一个过世的老人替她承受这些污言秽语。
最后的结果,陆家公募别说是炸了,就是进这些人都进不去,政府就不允许,但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网上,还是有键盘侠对陆老太爷口诛以伐。
又伴随着那一场旅游车爆炸事故,慕林琛亲自出面替她操持了‘葬礼’,一切才得以平静。
想起来那一段时光,女人额头沁出细汗。
真正将外公一生的好名声败坏的那个人,其实是她,她和童建国半斤八两。
如果说童建国对不起陆老太爷对他的栽培,明知是块朽木还是用心雕琢。
而她也同样对不起外公对她这一份独一无二的爱和呵护。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梦醒后,一切归零。
妈妈和外公都还在,公司也还没有从陆氏更名为如今的童氏。
还是乡下的那座小院,院子里一老一小祖孙俩嬉戏打闹,累了小孙女就倚在老人身旁,提着洒水壶给他的那些宝贝花草浇水,但她还是太小,总是没办法专心的去做一件事情,没一会儿就跑开了,一屁股坐到了院外那棵大树底下,老人特意给她做的秋千上:“荡秋千,长高高,荡秋千,长高高…”
院内是老人爽朗的笑声:“慢点儿,慢点儿,别摔着了,哎呦,小乖乖…”
车副座上,女人双眸紧闭,轻轻的靠在靠椅上,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处竟滑出了一行清泪。
浑然不知,交通早已畅通,男人将车子开到指定的地方,并且停稳。
他并没有急着去摇醒身旁的女人,慢条斯理脱下来身上的外套,正欲往那人身上披去,女人却似梦魇初醒,颓然张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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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处,还有着未干透的泪痕。
“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说话间,已经动手拉开了车门:“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先走了。”
甚至,边下车还边同他挥了下手。
男人脸上,上一秒还挂着笑容,尽显温柔,下一刻所有表情都变得冰冷僵硬。
她说‘谢谢’,呵!
“谢谢”这两个字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一个妻子会同丈夫说的话。
他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间用得到‘谢’这个字,用得着这么的客套生疏?
“你就一个人去啊?”
慕林琛摇下车窗,喊住她。
陆夕颜“啊”了一声,一心只想着快些,再快一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见面机会,可不能因为自己让人给跑了。
慕林琛下了车,肩上还挎着那只女士斜跨包,一步步追上她,取下来身上的挎包,心里气得要死,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柔情万分:“包忘拿了。”
“哦!”她又说了声“谢谢”。
身后男人本就难看的脸色直接黑成了包文公,一张脸上写满了被忽略后的不爽。
菲薄的唇瓣抿了一抿,无比霸道的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