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拿绢子掩住口,仿佛要把方才的话塞回去。
琉璃可是惊得整个人都震动了:“她,下毒害你?”
浣华眼泪如流水似的,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是哭。
琉璃艰难地思考了一下,记忆中她中毒的次数不多,只有中符水的那一次。那一次齐氏在浣华重病之际把查出来的凶手打得半死撵了出去,重重打了余氏的脸,成功把大厨房收回自己手中,办的多么漂亮!当时多少人暗地里看余氏的笑话,又有多少人见识到齐氏的威风!可是难道说这一切其实都是齐氏一手设下的陷阱,利用浣华被老太太责骂之机将她毒倒,以达到打击余氏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齐氏就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看着不声不响,原来是条吃人的毒蛇!怪不得把余氏的人清出大厨房后,浣华的病就立马好了,现在想来,那俩婆子就是有着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把罪证还留在身边的呀!
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平息下心情,看着仍在哭泣的浣华,忍不住抚上她手臂。
浣华渐渐止住哭声,擦了眼泪鼻涕,似怨似怕地看着她。
琉璃道:“你别怕,我不会说的。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说。”
浣华盯着她,半日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琉璃端了茶给她,等她喝了,小心翼翼说道:“你不想嫁给宋家少爷吗?”
她摇摇头,低落地道:“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去过跟侍妾们争宠的日子,如果非得走这条路的话。我只想有一个人,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说到末尾她脸红了,看了眼琉璃,把头低了下去。
琉璃心中叹气,她若有这心愿,那么这宋家少爷是十二个不合适了,哪个男人会守到二十岁还不近女色?还是为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
浣华腼腆中又带点忐忑地:“琉璃,你能不能帮帮我?”
琉璃点头:“我试试。”
浣华如释重负般笑了,回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以你现在的境地,实在难以为我做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好过多了。府里兄弟姐妹虽多,却没有一个让我觉得可以倾吐心事的,有时觉得亲近都是表面的。”
这真是个敏感的孩子,可是处在她的位置,生母无法庇佑她,嫡母却无视她的生命拿她当斗争的工具,又如何能不变得敏感?琉璃看着她,轻轻问道:“一直想问你,那么多人把我视如蛇蝎,不愿跟我接近,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浣华想也未想,说道:“知道你会问我。我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像个九岁的孩子,后来每次见你这种感觉都更强烈一些,一开始对你好奇,后来就觉得很亲近,——还记得那日在正院那边的小院儿里么?当时你居然一点也不怕*和那个老虔婆,我真佩服你!从那时起就觉着,你是个很勇敢,但是又不会伤害别人的人!”
琉璃暗中抽了抽。——不会伤害别人?李嬷嬷应该不会这么想。
浣华坐了片刻,看了些琉璃绣的女红,琉璃怕她呆久了惹人注意,便送她出来了。
半路上浣华道:“我好容易来一回,你就忙不迭地催我走,赶明儿我若真被嫁了出去,咱们可连见个面都难了。”一说这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又红起来。
琉璃玩笑道:“怕什么,等我也嫁了人,我就去你府上探你去。”见浣华脸沉下来,忙岔开道:“你今儿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有个事我想问问你。”便拉着她往竹林后头去,说起齐氏赏那金丝蝴蝶给翠莹时的细节。
浣华想了想,说道:“那日我在母亲房里跟碧落学打络子,翠莹忽然来了,母亲就把她召进了卧房,当时除了碧落也没有外人,也许没拿我当回事,便连房门也没掩上。我就见翠莹回了什么话之后,母亲就说‘你先得探探那丫头的深浅’什么的,然后翠莹就跟她讨价还价,后来母亲恼了,就说‘你别不知好歹,我今日给纵你,他日也能灭了你!’翠莹听了这话,就呼地站起来,神色也放缓了,笑着道:‘奴婢见着夫人头上这枝金丝蝴蝶甚好,不如就赏了奴婢罢?方才那事我也就不求了’。母亲气恼之下,便拔了那枝华胜丢了给她,还骂她不识好歹……”
说到此处她声音渐低了下去。琉璃忙道:“你没听清楚三夫人交代她什么事,以及她跟三夫人讨价还价的内容?”
浣华怔愣着,半天后垂眼道:“你就别问了,我只能说这么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翠莹是不是她杀的对不对?像下毒害我一样故伎重施。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是的,连甜儿也不是她杀的。不然的话,她就不会暗中吩咐钱长胜家的去审翠莹的爹娘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