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嶷的脸愈发阴沉了:“御医!”
梁玉摆摆手,指指棺材。虽然不知道丧仪怎么搞,但是梁玉担心如果被拉去瞧病了,回来姐姐还在不在这儿都不一定了。桓嶷两个拳头垂在身侧捏得死紧,拼尽力气才打开右掌递给梁玉,憋出一句来:“这边来。”
梁玉把左手放到桓嶷的掌中,两人的手都很热,紧紧地握在一起也不觉得疼。梁玉知道,桓嶷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以他在仁孝太子薨逝之后的表现来看,他现在表现得有多正常,内心里就有多么的愤怒。人多眼杂,梁玉一点过格的安慰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握着桓嶷的手去看梁婕妤。
梁婕妤的肤色已与生前不同,表情却很安详,完全不见毒发时的痛苦。殿里、棺材边上堆着许多冰,为的是能够更好的保存尸身。梁玉半个身子探进棺材里,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梁婕妤的脸已经凉了,任凭怎么碰,她都没有张开眼睛。她就是这样与世无争,逆来顺受连死的时候都没能挣扎。
梁玉缓缓收回手,由着桓嶷将她从棺材里扯了出来。坚定地拉过桓嶷的手,拂开他的拳头,一笔一画地写着:她把你交给我。
【我不再空说誓言,不在放可笑的狠话。】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御医来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非常想知道梁玉都在桓嶷手里写了什么,会是凶嫌的名字吗?她认为谁才是凶手?
梁玉看了一眼御医,在桓嶷手里又写:笔墨。
桓嶷道:“取笔墨来。”又多指了一个宦官给她捧笔墨。梁玉拍拍桓嶷的手,示意他继续,不用管自己。桓嶷摇摇头,他现在对杜、凌哪一方都不信任,他得看着梁玉没事才行。与他的父亲一样,他本能怀疑杜皇后母女,对凌贤妃的疑虑也没有打消。桓嶷比桓琚更怀疑凌贤妃一些,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凌贤妃在宫里有耳目。
【我必尽赤其族。】桓嶷握紧了梁玉的手。
梁玉并不在乎自己接下来是不是哑了,哑巴就不能做事了吗?她就是之前瞎逼逼太多了!哑巴也挺好的!。
御医一头汗,对桓嶷摇摇头:“委实看不出毛病来,毒性没有伤到喉咙,大约是太伤心了。下官再为炼师开一剂清血解毒的方子,慢慢调理。”
梁玉慢慢写道:听天由命,你去忙吧。我能守灵么?
即使原本不能,现在也得能了。且梁玉因涉案,桓琚与桓嶷的意思,都是让她暂时留在宫里回忆当时的情状兼医治,至少要等到事情有个眉目了再出宫去。
梁玉现在就住在偏殿里,桓嶷已经有了计划,等梁婕妤的丧礼一办完,就把这位姨母接到东宫里先住着,搁后宫里他不放心。
桓嶷挥退了御医等,低声问道:“三姨有什么发现么?”
梁玉摇摇头,她才刚醒呢。提笔写道:今天几日?
桓嶷道:“才过去一天。”
【三顿饭一个觉,睁开眼我姐不会动了,你们家会吃人啊。】梁玉点点头,又写:圣人如何安排?
桓琚将崔颖、萧礼、黄赞、纪申统统召了来,配上一个程为一,一定要彻查此案。程为一已经将延嘉殿所有的宫女、宦官扣押了起来,又将昭阳殿、昭庆殿围住,贤妃的两个女儿找桓琚哭诉喊冤,桓琚不为所动,将两个女儿也禁足了。
梁玉再写:高阳,凌。
桓琚冷笑道:“并作一案了,崔颖审出些眉目来,三姨还不知道吧?凌庆原是个腌臜人,被高阳郡王的旧仆告了厌咒。他家相好的道观也被抄检了,哼!阿爹将案子交给了卢会。”
崔颖效率奇高,还真观也非凌庆死党,很快招了凌家厌胜之事,又有算命的事。反而是高阳郡王,自家姬妾破事虽多,他自己顶多是一个“风流罪过”。崔颖将案子定下了基调,卢会再接手的时候虽然不忿,再也摸着了门。
不是要办大案吗?一个郡王算什么呢?如果能够查出来妃子家有夺嫡的计划……
这才是真正的大案!
梁玉眨眨眼,哦,不错哦。将几张写过的字纸取出来,放到白蜡烛上烧掉了。
桓嶷亲自动手帮她把余下的笔墨收好,难过地道:“三姨,我想听你说说话。”
梁玉笑了笑。
桓嶷哽咽道:“阿姨常说,药人的不吃、违法的不干,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三姨,我恨!”
梁玉慢慢地给他擦眼泪,食指在他手里又写:告诉阿娘,我留宫中。
“已经说了,外祖母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