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鸡心领的黑色针织衫,新羽绒服的商标就贴在脖子后面,痒得受不了,抓了几下之后索性脱了下来,却又觉得冷,只能认命地再穿上,拿了几张纸巾铺在脖子后面,将皮肤和商标隔开。
“我去厕所。”盛淮南站起身。
过了十分钟,洛枳正盯着《世界百大恐怖片》的简介,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背后一凉,披在身上的外套被抽走了。
她惊得抬起头,看到盛淮南拿着一把黑色的大剪刀冷笑着站在背后,咔嚓咔嚓剪着空气。
洛枳垂下肩膀:“想吓唬我没那么容易。你要做什么?”
盛淮南有些失望地看着镇定的洛枳,拎着她的外套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将自己的羽绒服扔了过来。
“穿上,别冻坏了。”
说完,他就操起那把大得吓人的黑铁剪刀,低下头翻开洛枳的外套,竟开始认认真真地用宽阔的剪刀刃,一下下挑开商标边上那细细密密的针脚。
洛枳微张着嘴巴,羽绒服传过来的温度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谈恋爱果然影响学习啊,她看着把GRE红宝书推到一边的盛淮南,搂紧了他的羽绒服,只顾傻笑。
“你哪儿来的剪刀?”
“借阅处的大妈那儿借的。大妈看我长得帅,二话没说就借给我了。”
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笑得贱兮兮。
她也不再看书,索性托腮呆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笨拙却小心。她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一直看下去,看到地老天荒。
真正的幸福往往都是惶恐的。某一个瞬间,洛枳突然伤感起来,想起那个被叶展颜冒领的窗台故事,它曾经成就过叶展颜的感情,也阻拦了她的回归。命运的地图早已写就,纵横交错安排妥当,因果前缘一个不落,好像早就拿着剪刀,站在恰好的时间节点,咔嚓一下,剪掉所有的美梦。
只有他们一无所知,天真地以为可以不落窠臼。
而她,还有多少时间?它又给他们多少时间?
盛淮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拾好了外套,用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将衣服扔给她,也收起了单词书,装进书包里。
“出去玩吧!”
“玩什么?”
“比如……放鞭炮?”
“你再说一遍?”
“走!我们去放鞭炮!”
这人是盛淮南?她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认错人了。这样想着,也麻利地收了东西,笑着摸了摸再也不刺痒的脖子,“走吧。”
可是等他们买好鞭炮,提着袋子走到一条僻静的背街时,盛淮南竟然不敢放。
洛枳默默无语地看着他拿着从小卖部买来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凑近“小蜜蜂”,因为不敢靠得太近,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你……从来没有放过鞭炮,对不对?”
盛淮南有些难堪:“所以才想过来玩嘛,小时候我妈妈总是担心得特别多,死活不让我有机会接触。再说每年都有一堆因为爆竹伤残死亡的新闻,我自己也断了这个念想。”
所以现在才这么笨。洛枳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打火机,回过头笑得很阴险:“站远点儿,看好了!”
盛淮南点头如捣蒜。
“小蜜蜂”急速旋转着升空,又落下来。洛枳得意扬扬地看向他,不出所料,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也满是单纯的崇敬。
曾经,高中的时候,她那样孜孜不倦地努力,希望能有哪怕一次机会与他平分秋色,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不容轻视的女孩子在默默地看着他;现在却仅仅因为胆子大、会放鞭炮而被他刮目相看。
洛枳哭笑不得。她用脚尖踢了踢已经干瘪下去的“小蜜蜂”,半真半假地说:“哥们儿,多谢了。”
不久,盛淮南点燃鞭炮的动作就比她利索多了,似乎是为了一雪前耻,他动作迅速地消灭掉了剩下的鞭炮,一脸寻求夸赞的表情,被洛枳捏了捏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