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也暗暗松了口气,给了俞嘉一个眼色,俞嘉立刻丢了军棍,赶紧把墨璟晔扶起来。
慌手慌脚地帮王爷把衣服穿上,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和脸上的汗。再将他扶坐在元帅帅座之上,确保墨璟晔除了脸色略白之外,其余看不出异样,才朗声道:“请霍将军进帐。”
霍息烽人高马大,身穿银白铠甲,头戴白羽金盔。
在帐外放下随身兵器,大步走进帐来。
未曾见礼,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调侃。
“呦,王爷面色不佳啊,看来流言并非捕风捉影。末将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打扰王爷静养了。”
霍息烽仗着自己大伯在朝中的权势,心中自视甚高,行事便没了分寸。
非但不懂得何为谦逊,更是对墨璟晔心存敌意,有意找茬。
他见墨璟晔虽端坐于高位,但那眉宇间却透露出几分疲惫与狼狈,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快意。
“霍将军,不在你白虎营操练新兵,来主营大帐可有何事禀报么?不会就为了来看本王气色佳与不佳的吧?”
墨璟晔的后背皮开肉绽,衣裳勉强穿上,伤口的鲜血和冷汗粘腻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撕心的疼。
可是嗓音却丝毫不觉,一如从前般冰冷而深邃,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霍息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悠然道:“末将得知,京中已至圣旨,传闻与迎回三皇子归国之事紧密相关。特来聆听王爷的教诲,望得明示。我白虎营虽非铁骑骁勇,却也愿为先锋,誓死捍卫皇室尊严,不负王爷所托。”
霍息烽像模像样,却姿态慵懒地行了一个抱拳军礼,微微躬身,站在那儿。
墨璟晔唇线微挑,冷笑了笑,道:“霍将军还真是耳目众多,消息竟这般的快。”
霍息烽不以为意,站直了身子,毫不掩饰地与墨璟晔对视:
“王爷严重了,只是恰好京中也有家书传来。王爷是知道的,我大伯常在东宫走动,更是时时刻刻叮嘱我要多多为君分忧,即使身在边城也要鼎力协助王爷,不可有一丝懈怠。如今这么大的事儿兜头而来,末将身为一营主将,自然是要身先士卒,为陛下,也为王爷分忧。”
周佑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深沉与机敏:
“太子太傅出入东宫,自然无可非议。然而,陛下的旨意才至王爷手中,霍将军便似先知般得知旨意内容,匆匆前来请命。明眼人或许会称赞霍将军为臣之忠,为王爷之忧而忧。但在这朝中暗涌之下,若被别有用心者瞧去,难免生出猜疑——这朝中机密,何以在东宫便走漏了风声?岂非太子殿下在保密一事上有所疏忽?届时,一旦风声传至陛下耳中,只怕雷霆之怒,非但霍将军之尊长会受到波及,连太子殿下也难以置身事外。”
他的话语如细水长流,却暗藏锋芒,字字句句听的霍息烽心惊肉跳,暗道自己确实是为了打探墨璟晔虚实,而急躁了一些。
墨璟晔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锁在霍息烽的眼眸之上,缓了缓才说:
“霍将军,你对大墨的忠诚,本王自然是看在眼里。然而,身为我军的副营将领,你应当等待本王的深思熟虑与权衡,再奉命行事。相较之下你更应该回到营中,专心于新兵的训练,确保我王军的后勤稳固,这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霍息烽的耳中,墨璟晔那轻描淡写的语调如同寒风中的冰刃,刺得他心中怒火腾腾升起。
白虎营,这名称听着虽威猛,然而其实际执掌的却是那些琐碎的军中琐事。
收募新兵,操练教导,负责粮草,衣食住行等杂务。
甚至连军中营妓都归他们管辖。
于是,墨璟晔身边的那些常年出征的大将们,总是明里暗里的嘲笑他们白虎营。
说他们担着大墨王军的头衔,却干娘们儿才干的事儿,只顾着把自己打扮得流光水花,哪里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可霍息烽被周佑如此敲打一番,也不敢再节外生枝,生怕连累到京中的大伯,从而坏了大事。
于是只能愤愤地拱手道:“既然如此,末将就此告辞。若是王爷有了定论,末将再来领命。”
霍息烽抬眼定定瞧了墨璟晔一眼,随即眼神扫向俞嘉。
最后才转身,大步走出了主帅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