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继续走,朝人多的地方走。”容嫣镇定道,拉着弟弟谈笑依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出门确实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多心,今儿证明不是。有人跟着她好久了……
眼下身边只有杨嬷嬷春熙和叶府的一个小厮,人是不少,可谁晓得跟踪的又有几个。他们不能分开,任何单独离开的人都有被截的可能,许求助不成又少了个帮手。
出了胡同前面便是主街,因着离府学近,街上商铺书肆林立,整条街除了吃食便是卖笔墨纸砚和字画碑帖的居多。虽然东西不及宣北坊的精,但贵在物美价廉,故而读书人都喜欢来这转转。
几人选了个茶楼等马车。不想脱离众人视线,坐在大堂。容嫣衣着素雅却掩不住矜贵气质,与大堂气氛格格不入,难得见到这般如琬似花的小姐,喝茶饮酒的人便忍不住偷瞄。容嫣不介意,落落大方,从容饮茶。眼下他们这情况,被人关注也是一种安全。
这是云寄回来的必经之路,容嫣遣小厮去街上等马车。久等不回,容炀总是下意识要去环视身周,被姐姐制止了。不用看,她感觉得到,他们没走。
这次异于往次。以前不过有被盯的感觉而已,今儿这压迫感紧随不去,他们好似带着目的而来。容嫣想不懂自己得罪了谁,除了祖家对她怀怨,可看在容炀的份上他们也不敢把她如何,况且他们哪有能力找如此厉害之人盯自己这般久。
因叶府?也不会,若是绑架,叶府哪个不比她分量重,再说这么多次不下手只一味跟踪?想来想去,唯一与她有关的怕只剩下一人了。
想到虞墨戈她心猛地一紧,不好的念头在心里乱窜,她紧张得手脚都凉了……
正失神想着,楼上雅间下来几人,其声朗朗引得大伙都不禁瞧去。为首男子面若冠玉,好不俊秀,唯是那双桃花眼弯眯,轻佻张扬。
那人好似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容嫣,二人对视,她长舒了口气。
是严璿——
和同行者招呼声,严璿上前,施礼笑道:“这回我可是能名正言顺地唤您嫂夫人了吧。”
容嫣含羞回礼。严璿看了看容炀,问道:“明个十五,这是接荣小少爷回府?”
“是。您这是……”容嫣问道。
严璿笑笑。“几个友人说东市有赵孟頫真迹,我来瞧瞧,其实就是蹭酒来了。”
容嫣朝他身后瞥了眼,三五人皆着皂靴,该是严璿同僚。他进士出身后没参加馆选,一直在大理寺观政。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合称三法司,故而没与其他户吏兵礼工五部同在皇门外,而是三法司合设刑部街。而严璿入大理寺便是追着虞墨戈去的。
容嫣垂目思量了会儿,莞尔道:“听闻赵孟頫在书法上精究各体,尤其楷书综其钟繇献之,姿态朗逸。若果真如此,您可带容炀也去瞧瞧?”
严璿未料她如此要求,怔了会儿,随即笑道:“可以啊,不过连翰墨轩的字十幅都有八幅是仿的,未必可信。”
“无妨。”容嫣笑道,“严少爷青年俊杰,想必您友人也亦是如此。即便是赝品,容炀跟着您也能长长见识增眼界,免得只是关在房门里读死书。况且也能多几个朋友不是。”
呵,好生看得开啊。严璿笑了,然看向容炀,怎就觉得这孩子神色不安呢?还有她随身的两个下人,眼神也似带惊恐,唯是面前这位还算镇定。
他想了想,依旧笑道:“您就不怕我把他带坏了?”
“不怕,您若带坏他,我便去三少爷那告您的状去!”
容嫣一句打趣让严璿心头一动,若有所思问:“您不去吗?”
她摇头笑道。“后日出门,我得去般若寺求张平安符。容炀便劳烦您了。”说着,她看向容炀。“好生与严少爷学着,要听话,不明白便开口问,可懂了。”说着,她捏着弟弟胳膊的手用力紧了紧。
容炀这会儿哪有心思去看什么字画,方要说不去,严璿一条胳膊将他揽住,道了句:“走吧,容炀小友。”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拉出门了。
看着弟弟离开,容嫣暗自舒了口气。随即又点了壶茶,几人慢饮。见马车依旧没来她平静道:“走吧,咱去般若寺……”
般若寺离府学不远,倚山而建又挨着城边,在京城的寺庙中不算香火旺盛的。而从府学去寺里只有一条路可走,那胡同若非年节有香客进香,平日里人不多。
容嫣几人淡定地朝寺庙而去,不疾不徐,从容得丝毫瞧不出异常来。可容嫣捏着杨嬷嬷的指尖都凉了,汗津津的,整颗心提在嗓子眼任何一个出其不意的声音都会吓得它跳出来。
然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发出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