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遇奸商与当地官员勾结,你的船被夺走,怒起拦过那地方官归家之路,将之打了一顿后入狱。要不是梁方夷出手相助,只怕早已丧生在那酷吏刑房之内。”
黑霸点头:“梁兄与我不过见过几面,却几乎散尽家财换我一条生路,我岂会不谢他。”
说罢,他起身,将一旁的幕帘打开,里面赫然立着梁方夷的灵牌。
前端案桌之上,除了一插满了香的香炉之外,摆着一盘大红卤猪头。
南汐随他起身,敬香三支后又重燃三支,掀袍跪地叩首而拜。
黑霸将她扶起:“这是晚辈之礼,莫非你是。。。”
他挠着头左右看南汐的脸:“梁兄总说他家是个姑娘啊?”
南汐道:“此礼是替梁玉拜的,她此刻人在京都,无法亲至,想必父亲能有牌位得此供奉,她知道后一定万分感谢于你。”
黑霸整个人都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发抖:“你是说梁兄之女还活着?当年,我只装作要报复他抢回梁兄尸身,却没法查出他的女儿被关在何处,多年来,这件事一直记在心头,想起来便觉得实在是愧对兄弟之义。”
“你放心,我此行便是想为此案翻案,让梁玉能得回自己原有的身份。”
而不是背着青女之名而活。
两位围桌而坐,黑霸问:“你究竟是何人?”
南汐拱手:“我为朝廷招降,亦是受梁玉翻案所托而来。”
原以为这人听到这话,即便看在梁家的面子上也不会杀自己,但起码会掀了桌子发怒。
却没想到,他沉思片刻后,一锤木桌,应了个“好”字。
“如此爽快?”
黑霸笑得爽朗:“落草为寇,实非兄弟们所愿,只不过这世道逼着我们一步步如此而已。梁兄也曾问我,是不是要做这个山大王一辈子。我只道,虽为草寇,可我未害过一个百姓,不愧天地。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有一腔热血未凉!”
他单手拎起酒壶,给面前的海碗倒上,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往。
“梁兄是个衙役,会写大字,你瞧瞧外头那些黑旗,上面的字便是他写的。他说,古有浪里白条张顺,今有我振臂骇浪黑?,都是英豪人物。其实啊,梁兄才是真正的英豪,他教我习字,说做了山大王,总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可我哪里是那块料,歪七扭八的就是习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的名字是四个水。”
他用指尖一蘸酒水,便在桌子上点了四个点,继续道:“我同梁兄说,我画上这四个水珠,不就是在写自己的名字吗。梁兄骂我这样哪行,结果,却以此为那琵琶提字。”
南汐道:“这铁索桥也是他的主意吧?”
黑霸颔首:“我这满山里,不是农工乞丐就是被天灾人祸逼的活不下去的人,各个都是穷苦出身,没有梁兄那么好的头脑,这乌巴山哪里能平安这么多年。”
南汐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以黑霸马首是瞻,也是因为此人重义而被感化,那前哨被抓,第一件事便是要撞树自尽,也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使山中兄弟们遭难。
如此义薄云天,世间少有。
“黑大王,如今朝廷下决心剿匪,此地确实不能再待了。”
黑霸拍了拍手中的酒瓶子:“这话,梁兄和我说过,朝廷南北境不太平,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可这光景并不能维持几年,这乌巴山虽有天险,那山沟却不够深,此为大破绽,以兵力数量压制或围困为孤山,我们皆没有活路,所以梁兄说了,落寇几年后抢那些贪官些金银便该散去兄弟,各寻安身立命的所在。”
他一顿,咬牙,仇恨漫上双目,猩红一片:“只为梁兄信物,才拖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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