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爷刚才经乔波分析,也有和安家重新合作的意向,但脱口就答应,未免显得欠沉稳,他道:“安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爷被人暗算而袖手旁观,我和乔波磋商过好几次了,我们应该联手共战川端商团,但是洪爷现在也是银根吃紧,况且黄埔纱厂所需资金不是个小数目,怕是爱莫能助啊!”
洪爷一边回答,就叹了一口气。
黄杰补充道:“我们所需数目不大,十五六万也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蝶儿的眼神看向乔波,乔波正想说话回答,洪晓婵就抢先说:“十五六万,数目还不大?你们把资金投到公债市场,一天工夫就可以赚进十万八千,还到这儿哭穷。”
洪爷阻拦着洪晓婵:“晓婵,女孩子家不懂这些,爹生意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搀合了。”
“不掺合?我倒是不想搀合,可有人就搀合到我们家里来了。”她说完,赌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安蝶儿。
安蝶儿知道晓婵含沙射影在说自己,她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洪爷看向乔波:“乔波,你怎么看?”
洪爷在危难时刻,都是用这个口气征求乔波的意见。
乔波清清嗓音:“我们江南纱厂现在正在停产招工中,川端商会作壁上观,他们采取逐个击破的伎俩企图垄断上海的纱厂,我可以把江南纱厂拿来抵押贷款支助黄浦纱厂启动,我们只有联手才能击破川端的阴谋。工厂现存着二百包粗细厂丝和大量的干茧可以拿去押款。”
洪晓婵一听不禁愤愤了,就觉得乔波是存心和她作对,明显是他旧情难忘,竟然愿意停产停工支持安家,支持安蝶儿,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就冷冷地说:
“乔波,爹,虽然川端别有用心,但我们这样做是不是铤而走险?我们把厂抵押了,难道安家就有救了?”
“哈,哈,哈,哈,我女儿什么时候关心起生意来了。”洪爷从没见过晓婵涉足自己的生意,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笑起来。
晓婵被洪爷笑得红了脸,高声说道:“不和你们争论了。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目标都是赚钱,而且想赚得爽快!损人利己。”
黄杰赶快抢着回到他的主题上,接下去说:“刚才乔波先生讲得很有道理,我们只有联手才不会上川端的当,人多力量大。”
这最后一句,吸引住了洪爷。他把目光转到安蝶儿。
“安小姐在安家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能识大体,顾大局出面来为安家排忧解难,令洪爷感动。”
洪晓婵一听,着急了:“爹,你感动什么啊?他们是来要你的钱。”
洪爷只是微笑,慢慢地抽着烟,徐徐地说:“这件事,乔波和我谈过好几回了。我和安爷交情一直很深,可以说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我们一起办银行,一起吸收存款,生意日渐红火。其间我们或合或散,兄弟情谊一直在。但自从川端商会驻扎上海滩之后,我们的日子就日渐难过。现在局势复杂,日本已经占领了我东北三省。上海滩的空气也不一般,不但安洪两家应该联合,而且我们实业界银行业都应该联合起来。这次安爷先落难,我们出手相救义不容辞。”
黄杰闻言,心里激动起来:“对,对!洪爷高瞻远瞩,不愧为我们的长辈。先受后辈一拜。”
黄杰撩起衣襟,跪下来。洪爷忙叫乔波把他扶起来。气氛一时很温暖感动。洪晓婵也不再多说话。
于是大家都来发表意见,渐渐地谈到具体的办法。
乔波决定:江南纱厂暂时停工,所存干茧也一起抛售,制造破产假象,均出的资金打入安家商会。洪爷也愿意把码头那边是周转资金调配出来。两项加起来共有二十万左右。
黄杰再次拱手作揖:“洪爷,银行是我们的根基,纱厂是我们的实业,且有关国计民生,金融业与实业我们都要保住。”
“好,这事儿就这样定了。”
安蝶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有一种起死回生的伤感与幸福。
这时,洪家佣人请洪爷带客人去餐厅吃点心。
“大家请!”洪爷说。洪晓婵不高兴,撅嘴不理洪爷,紧挨着乔波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