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出现一次,就深刻的唤醒他一次,关于那场葬礼,那场遗弃。
而她就站在那一前一后的中间地带,那天午后,阳光细碎,紫藤花很美,她仰脸朝他笑,不厌其烦的念给他那句话。
这段回忆抹不去,更无法尘封。
就连万能的时间也只是擦掉了一个虚化的轮廓,但实质,还在啊。
她出现的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是一周,有时候是半年,也有很多次,连续两个夜里,都能梦到她。
这像是一个魔咒,咒语是什么,大概是那个无心之吻吧。
她就这样束缚着他,折磨着他。
也就是近两年吧,偶尔半夜醒来,靠在床头空茫的望着天花板,会突然想到,小丫头长大了吗?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蛮横娇纵吗?为什么梦里的她永远是那小小一个,甚至连头发也长不长呢?
他没想过去找她,这些东西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荒唐,甚至像极了他一个人勾勒出来的空城。
他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还说出了那句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他总说她有病,病的不轻,其实呢,自己也病了,病了这么多年,还在虚伪的戴着一张正常人的面具,混迹在麻木不仁的人潮里,看每一个没有色彩的日出日落。
她还是赢了自己,因为她是真实的,她喜欢他的唇,她就直白的告诉他,和当年如出一辙,她依赖口红,就擦着招摇的红色,像全世界宣告。
她身上,有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所以即使逃避,即使刻意的躲掉,最后的结果,改变不了。
他被她吸引着,无所遁形,无处可匿。
你看,藏了这么久,跨越两个国家,她还是来了。
对了,还有那只被她随手摘掉的耳环。
那是他唯一找到的,从英国带回来,不知是父亲还是那个女人的东西。
他戴了十七年,他以为,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原来只是在等她。
就像凌晨两点的那段视频,这件事情他做来,是对父亲的祭奠。
那天是他的祭日。
可又那么巧,被她阴差阳错的搜索到。
他看着她发来的私信,口口声声告诉自己,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同时,却又怎么都按捺不住,自己躁动喧嚣的心跳。
他是懦弱,最初总在躲,甚至暗暗告诉自己,就算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他也要不起。
他害怕,想都不敢想,她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还是同样的那副场景,那句对白。梦醒,睁开眼睛,发现她就躺在自己枕边,安静地笑。
他一度认为,那样的场面,会是一场无以复加的噩梦。
他大概会被逼疯。
他看她一辈子,是不是就注定了,要分分秒秒的抱着那段记忆,最后,再连生活的能力都丢了。
可是今天早晨的那一幕不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抱了她,很温暖,很舒服,或许还有些安心。
他没有害怕,甚至连那段记忆的尾巴都没有抓到。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以解开咒语的钥匙,果然还是在她身上。
这个过了十七年,头发终于长长的小女巫。
哦,对了,他甚至都没有留意到,清吧那晚的偶遇,是在十二点之前,是她看完他的视频,发过私信的当天,也就是,和十七年前,他遇到她的第一面,时间刚好契合。
这场特殊的遇见,荒唐至极,也正是因此,才让他念念不忘,他想,应该真的不会有别人了吧,可以越过她,闯进自己心里,胡搅蛮缠。
很久了,他没有勇气像今天这样从头到尾去细致的回忆那一天的经过,现在想来,他又突然记起了一些什么。
小丫头踮脚亲他的时候,唇瓣很软,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化开的奶糖,有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