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殿中仍就回荡着康德帝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刀子一般戳在薛良碧的心上,哪里想到,不过一次‘据理力争’就给他带来这般大的严重后果。
先前没有扯上陆睿和其他大人的时候,皇上对他的判决只是罚薪半年,停职查看,现在干脆就仗责革职。薛良碧如今身兼采买司副使之位,尽管没什么权利,但至少油水挺好,再加上他侯爷的身份,走出去还算体面。
如今被革职查办,虽然对爵位没有影响,可油水没了是小,丢失面子是大。
薛良碧还想说话,对上康德帝扫来的目光,顿时萎了下去,吃一堑长一智,说一回丢了官职,要再说一回,岂非要丢了性命……
全福公公招来了侍卫,把薛良碧给架出去仗责,薛良碧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面如死灰,彻底蔫儿了。直到被拖到殿外之后,才听见他撕破喉咙的声音:
“皇上,臣冤枉,皇上恕罪啊。”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康德帝坐回龙椅,对李崇说道:
“这下你满意了?”
李崇盯着康德帝,不言不语,那双眼睛仿佛想要把康德帝给看出一个窟窿来,康德帝一叹:“回吧。”
李崇面颊微微抽动,良久方道:“皇上,就没什么想对臣说的?”
只是在这儿站了一会儿,李崇的声音就有些嘶哑,听起来沧桑无助。
康德帝唇瓣微动,低头沉默片刻,往陆睿看去一眼,陆睿适时躬身行礼:
“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那臣便告退了。”
康德帝点头后,陆睿果断转身,与李崇擦身而过时,陆睿往李崇看去一眼,伸手在李崇肩上一拍,在李崇耳边轻声说道:
“李大人,家中有人在等你。”
李崇与陆睿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退后一步,对陆睿抱拳作揖,陆睿回礼后,才转身离开元阳殿。
元阳殿中只剩康德帝与李崇两人,有整整一个时辰,康德帝都没有宣召人入内,直到下午申时,元阳殿大门方才从内里打开,全福公公迎上前,就见殿门后李崇走出,脊梁挺直,铮铮傲骨,目光中透着坚定。
谁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康德帝与李崇在元阳殿中说了什么,这注定了是一场会被尘封起来的记忆。
******************************
李崇跪在奉天门外状告永安侯纵女欺人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李崇疯了,觉得李崇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皇上怎么可能受理他这么一件琐事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皇上不仅关了李崇和永安侯府的事情,还完全偏向了李崇,把永安侯责打革职。
李贤带着李韬和李光,甚至连百花巷李家的李放都出面了,因为听说李崇之事,很怕受到牵连,李崇被召入宫中以后,一家子人在奉天门外等候,个个都愁眉苦脸,仿佛今日不知明日事一般忧愁的神情。
李放已经忍不住说了多回:
“大哥,这事儿真的很严重,老八是把全家人的脑袋都别到裤腰带上去了。咱们在京城待了几十年,从来没想过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说老八他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那永安侯府是什么人家,他要矫情也得看看对手呀。”
李放在李贤面前念叨,李贤双手抱胸,站在路牙上,蹙眉闭着双眼,就是李家从前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哪怕以前天才的李崇从云端掉下来,变成了个人人厌烦的酒鬼,那时候李贤都没有感觉到此刻的绝望。
李放急的打转:“大哥,你说这怎么办?你们刚来京城,老八就闹了这么一出,今后永安侯怪罪下来,皇上怪罪下来,难道咱们二房也得跟着大房遭殃吗?咱们上下老小上百口人,老八也是……哎呀!”
李放说到这里,李贤猛地睁眼,怒道:
“行了!你不就是要撇清关系吗?你放心好了,这件事皇上怪罪下来,我们不会连累你们的。你到时候想怎么撇清就怎么撇清。”
李贤的怒意之言把李放吓住,为难的解释:“唉,不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是……”
两人正在争吵着,只见奉天门打开,从内里出来两队拿着兵器的士兵,士兵之后,李崇挺而走出,李贤先看了看儿子有没有受伤,见他毫发无伤,心下稍定,至少这样说明皇上并没有完全怪罪,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后果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