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一面对残月眼底翻涌的寒意,居然依旧神情自若,不变色分毫。
“这么说来,梨园内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残月寒下声音,隐隐之间杀气弥漫。
她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无极,甚至涉足玷污属于无极的净土。
“家父曾经告诉微臣,梨园曾经有两位极为受宠的娘娘。一位是虞淑妃,一位是月皇贵妃。而这两位,结局都不堪完美。虽被世人嫉恨,又不免为其惋惜。”孙如一依旧面无惧色。
“你想说,你知道我的底细?威胁本宫?”残月冷笑,逼近孙如一一步,却只在他清明的眼中看到坦荡。
“威胁手段,乃是小人之所为。微臣不敢自称君子,却事事以君子之道而为。”他顿了顿,继续说,“微臣只是想告诉娘娘,既然有意救皇上一命,又何必痛下杀手!”
“谁说我有意救他!我恨不得他死!”残月等着泛红的双眼,咬牙喊着,依旧遮掩不住她眼底涌现的疼痛。
“皇上急怒攻心,若不是娘娘那一针封住皇上心脉,就皇上虚弱的体质只怕命丧当场。而娘娘却又用淬毒的银针救皇上一命……”
“够了……”残月打断孙如一的话,“出去……”
她一句都不想再听到有关云离落的话,她真的好怕她的心不受控制,又一次软了下来,又一次放弃心中无法按奈的恨意。
“皇上曾经肯为娘娘割腕取血为药引,娘娘为何忘却前恩选择最不该走的一条路?”孙如一平和的声音隐现不忿。
“他给我的伤害……”残月颤抖着声音,指着自己的心口,“都在这里,很深很深。”
那些记忆,或痛或疼的,统统都清晰铭刻在她的心底。
“娘娘既然深爱着皇上,何必选择恨?”孙如一微颤着声音不免叹息,“家父是曾经在梨园照顾过娘娘的孙太医。他曾在一次醉酒中说,这些年来,他只见皇上对一个人真正好过,那就是被处以火刑的月皇贵妃。”
残月嗤笑起来,“他对皇后那才叫温情似水,柔情蜜意,真真正正的好!”
“或许微臣说什么,娘娘都不相信。微臣没有本事救娘娘出狱。只求娘娘,给予解药,救了皇上,也放了您自己。”孙如一端端跪在潮湿的稻草上。
残月闷哼几声,看向门上小窗子外缭绕的灯火,现在应该是快到晚上了,那毒只要过了今晚,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这世上再没有他,她的痛苦也就解脱了。而皇后……她在皇后寝殿蜡烛的灯芯做了手脚,不出一月,皇后会死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梦魇之中。
或许,等到那时,她也该真真正正地解脱了。
“娘娘就这般铁石心肠?”孙如一见残月一直不语,终于出言不逊。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残月的眼中毫无光彩,只剩一片凄迷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只能回去守在皇上身边,尽最后一丝绵薄之力。”
话落后,孙如一再不留恋半分,断然离去。
望着再一次紧闭的牢门,看到窗外孙如一靛蓝色的官府消失,她的心居然狠狠揪痛起来,竟忍不住趴在牢门的小窗子上努力向外看。
或许……孙如一没有离去。
她所能看到的范围,只有用来照亮的火把,再没有半个人。
残月顿感浑身无力,靠着铁门,瘫坐在潮湿的稻草上。她在心里数着时间,数着他还能剩下的时间……
栖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