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低犷的喊声,残月只觉落入一个健硕的怀抱,在一股陌生的男子清新气息中彻底失去意识。
残月逐渐转醒,入眼是靛蓝色碎花布幔,身上盖着温软的薄被,舒适的床铺不是往日住的长炕。心下疑惑,眼波流转打量这间陌生而简单的房间,屋内无人只有一豆烛火静静散着浅淡的光。
这是哪里?隐约记得晕倒在西宫门,鼻端嗅到一股陌生的专属于男子的清新气息,是谁救了她?仔细回想没有丝毫印象。头好痛,伸手一摸额上有个硕大的包。身上的鞭伤不再刺痛,撩开袖子一看,红肿的伤痕已覆了药膏。
正猜测在这个没有人性的深宫是谁这般好心,房门被人推开,残月惊看过去,那如小鹿般剔透又战战兢兢的目光让端着汤药的莲波愣在门口。
莲波还记得,云离落刚带残月回府时,她就是这样的眼神,如黑珍珠般炯亮的眸子本是惶恐不安却又固执地蕴满敌意让人难以接近。本是很喜欢残月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怎奈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实在实在不讨喜。也曾试着接近,教导她宁瑞王府的家规,怎奈残月总是黏着云离落不放,对她的教诲不但不支会一声还完全不放在心上……
“还记得我为何打你两巴掌吗?”莲波进门将汤药放在桌上。
“记得。”残月羞愧而自嘲地低下头。
“皇上十六岁那年,仁顺皇赐婚,大婚当晚你吵着要去找皇上……”
“你想说什么?”残月实在不想提起自己儿时的窘事,厉声打断莲波。
那年她六岁,还不懂什么是洞房,只知道连夜噩梦不敢入睡,心里想着落哥哥宽厚温暖的怀抱,便跑去找落哥哥睡。莲波拦住她斥她一番,她偏不听在新房外吵闹,莲波给了她两巴掌,她当场傻了,跑回房间蹲在角落哭了一夜。心里想着,父皇母妃不喜她,如今连落哥哥也不喜她了。唯独姨娘待她最好,也不知了去向。
“仁顺皇御指杨将军长女为宁瑞王妃,将门虎女岂是你个小丫头能得罪得起的!我打你是在帮你。”莲波看着桌上热气袅袅的汤药神色郁沉。
残月不明白莲波缘何说这番话,目光探究地看向莲波……她今年二十九比云离落年长两岁,光洁而白皙的皮肤上也隐隐留下岁月的痕迹。如果莲波褪去那股子凌厉的干练,多几分妩媚的娇态也是个容颜俏丽的美人。
“想与我冰释前嫌?”残月以为莲波在解释,不免狐疑问。桌上那碗药飘来一股奇异的香,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有。”莲波果断道。“是肖冀请了宫外的郎中过来给你探病。你知道,与皇上无关的事,我一向懒得搭理。”
残月蓦然吓出一身冷汗,虽诧异肖冀的做法,更担忧腹中胎儿。一手护住小腹,一手颤抖地指向那碗药,“那……那是什么药?”
残月戒备而警惕地瞪着莲波。
“你怕什么?郎中说你气血两虚,这不过是滋补的药。”莲波端着药碗递到残月面前。
残月吓得后退不去接,莲波恼怒,“我对你的照拂已经够多了。赶紧喝了,回宫奴寝殿去,我还要睡了。”
残月知道,这些日子若无莲波照拂,仅是奴巷老人的欺凌就够她消受,更别说那些沉重的劳务了。浓郁的药味混着奇异的香在鼻端萦绕不散,莲波尖锐的目光避无可避。端视莲波,那不耐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异色,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难道……郎中未诊出她有孕?
揣着这个念头,未免莲波起疑,缓缓伸手去接瓷碗……有那么一瞬,残月隐约看到莲波眼底一闪而逝的愧色,再仔细看去已没有丝毫痕迹,难道是幻觉?
在莲波极其不耐的催促下,残月正要喝下药,房门被人踹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别喝!那是堕胎药!”
残月一慌,赶紧丢了药碗。莲波眼明手快,稳稳接住药碗之际,向后猛踹一脚,那穿着宫奴服侍的身影来不及躲避,被那一脚踹开。
残月又惊又忧地大喊,“碧芙!”
“姑娘快走!”碧芙顾不上胸口剧痛,发出几枚暗器射向莲波。碧芙根本不是莲波对手,信手一挥已稳稳接住所有暗器。
残月趁机跑下床榻,本想扑向碧芙,却被碧芙推出房,“姑娘别管我,莲波姑姑不会伤我。”
房门被碧芙一把关上。残月站在漆黑的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屋内纠缠的两道身影,心脏跳得好像要冲出胸口,听到莲波一声娇喝,转身跑出莲波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