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湛亥心中稍安,程凌烨起身关切地问太后:“太后,您没事吧?”太后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哀家没事,烨儿,幸亏你来得及时。”
安抚完太后,程凌烨才满怀担忧地看向乐妤,因为先前使力太大,她肩头的伤处又被崩开,鲜血浸透了衣裳。露出血红的颜色。
太后跟随他的目光看到这一幕,怔了怔,“妤丫头,你流血了?”她来不及伤心红荔姑姑的死,忙道:“内帐有金疮药,快,珠玑,快扶你家姑娘进去包扎。”
这个时候不是矫情的时候,乐妤顺从地跟着珠玑进了内帐重新包扎,力求不做众人的拖累。
君湛亥没心思在意这些,“外面营地里的人呢?那么多贵族朝臣,都到哪里去了?”
程凌烨遗憾地摇头,“皇后下了令捉拿朝中有威望的大臣勋贵,反抗的都被杀了,见机得快的,在家臣亲卫的拼杀下逃了出去。现在营地里,只怕就只剩我们两拨人了。”
太后又急又气,“那华慧他们呢?”
木雪衣冷冷地插言,“那位襄阳世子精明得很,早就察觉不对,带着母亲妹妹跑了,连毛都没掉一根。”
太后松了口气,和君湛亥又很是尴尬,至亲之人竟丢下他们跑了,最后保护他们的却还是这些无亲无故的人。
门口杀声震天,宋皇后见久攻不下。想出毒计,直接命人劈开帐篷,这样一来大家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防守难度大大增加。
不得已,程凌烨和木雪衣顾不得其他,齐齐冲了上去,刀刀见血,奋不顾身地拼杀。乐妤包扎好了就和太后依偎着在中间坐下,青玫和绿竹连同嘉洵都围在周围保护她们,君湛亥也厚着脸挤了进来。这个时候,可不是讲骨气的时候。
无奈敌人太多。在外面无数人的劈砍之下,帐篷四分五裂,彻底没了屏障,叛军齐齐涌上。场面顿时失控,人人都杀红了眼。
青玫和绿竹奋力抵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身上的伤患早已崩裂,殷红鲜血再度飞溅,可她们的足下却寸步未移,仍旧固执地挡在乐妤珠玑身前。
一支长枪趁着青玫双手抬起抵挡攻击狠狠扎向她的肋下,嘉洵眼角一跳,条件反射地长剑撩起毫厘之差地挡住那支长枪,自己却空门大开。背上被枪头横劈,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血肉横飞。
青玫惊叫一声。足尖将地上不知是谁丢下的长枪踢起,巨大的力道掼穿了偷袭者的身躯,对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嘉洵踉跄两步,还有闲工夫朝着青玫笑,“一人一次,扯平了。”
青玫不知为何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她用力地抿唇,不发一言地挥舞着手上的剑。却将嘉洵也圈入了保护圈之中。
这惨烈的一幕幕,乐妤觉得眼前发晕,她只能更紧地攥紧珠玑颤抖的手,将她的身躯揽进自己怀里,没能保护好菱歌,自己绝不能让珠玑也出事。在这样兵刃相加的时候,乐妤第一次发觉,不管什么精妙的计谋,都没有丝毫用处。强大的力量,才是制胜的关键。
饶是亲卫个个悍勇,无奈人数悬殊太大,他们这一方的人还是渐渐倒下,越来越少。可对方的叛军却仿佛无穷无尽,从帐篷的口子里钻进来一个又一个,慢慢地剩下的人个个带伤,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体力随着一刻不停的厮杀急剧下降,结局,似乎已是注定的悲凉。
一个兵士从后面钻出,瞅准时机,狞笑着朝着君湛亥递出了致命的一枪,只要杀了这个人,自己就能得到赏赐,被封为将军了!
君湛亥大骇,沾满鲜血的长枪在他的瞳孔里渐渐放大,渐渐离柔软的身躯越来越近,这一刻,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仿佛是下意识地,他伸手一扯,原本挨着他的太后脚下趔趄,身子栽倒,挡在了他的身前。
乐妤听到太后那一声无比惊恐的叫声,她扭头看去,便看到了那支离太后前胸只有数尺之遥的致命长枪。这一瞬间,她看到了很多,太后惊恐无助的眸子,在劲风中瑟瑟发抖的些许白发,看到了她往常对着自己慈爱的微笑,不知怎的,这一刻,手上的动作快过了思索的运转,乐妤来不及想,已经将太后一把推开,自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长枪。
长枪势不可挡,连同乐妤的手一起顺势扎进了她的左胸,直至末柄。这一瞬,太后呆了,君湛亥呆了,身边的珠玑青玫,甚至嘉洵,全都呆住了。绿竹双目尽赤,凄声喊道:“姑娘!”
青玫像疯了似的,朝着那个面露得意的兵士扑了过去,凄厉地尖叫,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势,长剑狠狠插入了兵士的身体,自己合身扑了上去,浑不顾那兵士身旁的叛军高举的刀枪。
嘉洵替她挡住了身旁的刀枪,奋力将她拽了回来,骂道:“你清醒点!”
珠玑抱住了无力下滑的乐妤,连哭都哭不出来,“姑娘。。。。”
这边的动静让程凌烨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那一抹血色衣裙的女子萎然倒地,如折翼的蝴蝶,心里某个地方,砰地一声彻底断裂。
帐外万马奔腾,踏平了无数的空帐篷,冲向这里。君旭一马当先,高举长枪:“捉拿叛党,保护皇上!”
包括桑尼的央玛骑兵,齐齐举着刀剑杀入场中,众人顿时死里逃生程凌烨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奔到乐妤身边,看着她止都止不住的血,吓得连抱都不敢,跪倒在她身边,死死地去按住胸口试图止血,”妤儿,妤儿,你醒醒,别吓我…”
木雪衣跑的不比他慢,一把把他推开,”不想让她死,就赶紧闪开!”说着已跪倒在地,一边摒指如闪电般点向数十个大穴止血,一边示意珠玑扶乐妤起来,一掌按在乐妤背心,内力微吐,为她吊住微弱的气息
乐妤目光渐渐涣散,好痛啊,胸口好痛,她留恋地看着程凌烨,却还是撑不住,任凭自己沉入那无止境的深渊……
程凌烨震惊地看着木雪衣颓然地放下贴在乐妤背心的手,”怎么你为什么停下了为什么!”
木雪衣沉默了半晌,见胸口的血渐渐止住,才叹息道:”只怕,程凌烨,你要有思想准备…”
周遭杀声震天,不时有滚烫的鲜血溅在身上脸上,程凌烨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浑身都在打着颤,止不住地发抖,眼神直勾勾地发愣:”你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