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比方才他和玲珑说话时的语调提高了三倍,语气也颇显生硬,卿羽在心底没好气地哼了哼,果真是一见美色误终身,这肤白貌美的女子是他的心尖尖,见到她就傻笑得像朵喇叭花,怕她被风吹冻着,连跟她说话都轻言软语的,生怕吓着了人家一样。
暗里腹诽着,肚子却很诚实地叫了两声,从被角处探出个头出来,对着玲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大冷天的,还要劳烦你给我煮吃的,谢谢了啊。”
玲珑婉然一笑:“举手之劳罢了。”说完端起粥过来要递给她。
沈云珩却抢先一步接过碗去,对玲珑温和笑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回去歇着吧。”
玲珑娴雅的面容稍稍一顿,而后恭谨地退出去了。
卿羽双手接碗的姿势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沈云珩端着碗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带着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走来将一勺子粥送到她嘴边:“吃。”
她绷住嘴,嫌弃地将头扭向一边。
他冷冷道:“不吃就饿着,而且阁下的衣物已送去烘干,本王不说话,没人送来。”
寄人篱下,不得不受制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填饱肚子再说,她悲哀一叹,将那满满一勺子米粥吃了个干净。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卿羽舔了舔粘在嘴角的米粒,意犹未尽着:“这粥真好喝。”
沈云珩忍俊不禁:“玲珑的手艺没的说,”看她一眼,又补道,“你也很厉害。”
吃饱了饭,也就有了力气理心事,将一团被子抱在怀里,她有些出神:“突然发现,我来到月凉城已半年多了,这么久的时间里,我竟没有好好在城中逛一逛,有好多的地方还没有去,好多的人也不知道。这里,对于我来说依旧很陌生。”
沈云珩语音淡淡,笑意不减:“是啊,你整日忙着露鼎记的生意,大把的银子往腰包里赚着,哪里还有闲心去玩?”
“露鼎记是师姐的全部心血,我定不会让它垮掉。”
“所以你就为它日夜操劳,将所有时间和功夫都倾注在了露鼎记?”
“不然呢?我也没什么事情干,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发挥一下自己的光辉,不至于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说到这里,她忽地抬头凝住他,“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师姐?”
闲适轻松的气氛突然陷入沉寂,卿羽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却再不敢抬头看他。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温和低沉的声音:“我答应你,如果哪天你离开了,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白露,露鼎记也会安然无恙。”
他一正经,卿羽就有些无措了,不自觉抬头看他,只见他的眸子宽容深沉,似乎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没来由地让她一阵心安,咬住嘴唇,半天才吐出二字:“谢谢。”
他为她将滑落在肩头的衾被向上提了提:“还有其他的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他心了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垂头半晌,也委实想不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遂摇了摇头。待抬起头来,猝不及防被他压下的唇封住了口。
她一时蒙了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了开去,环住双膝又缩回了床脚。
他被她猝不及防的推力推得一个趔趄,定眼看见她惊惶的模样,背过身去:“我让人把你的衣服送过来。”
已近晌午,玲珑拿着厨房里拟的菜单来找沈云珩过目。沈云珩探身朝屏风后面望去,见卿羽已穿戴完毕,正坐在镜台前忙着梳头发,便走了进来,询问式的问道:“厨房那边已在筹备午饭,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卿羽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他,抱歉似的笑了笑:“不劳烦了。我一夜未归,师父们必然都着急了,我得赶快回去。”
镜子中的他默然一刻,才说道:“快过年了,你能不能陪我吃顿饭?一会儿就好,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他说得恳切,一双漆黑的眼眸与镜中的她四目相对,满是请求的意味,让人不忍拒绝。
她移开视线,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是真的想回去了。”
他稍稍一怔,眼中那本就微弱的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恢复了往常的淡静,缓缓点点头,给她一个淡然的近乎虚无的笑容,转身走出门去,跟等在门口的玲珑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又折返了回来。
卿羽手里握着一大束头发便要盘在脑袋上,他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来,按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呆住,疑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