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望在看望了卿羽后,念着没处理完的朝政,又匆匆赶回去了。南宫洵却赖在这里轰也轰不走,卿羽大病初愈,疲惫至极,索性不再管他,自己爬到床榻上抱着被子睡去了。
不知道南宫洵是何时离开的,只昏昏沉沉记得他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她睡意深重,竟一句都没听进去。待她醒来,已是暮色时分,襄岚端来热乎乎的银耳粥,催促着她趁热喝下去。
她却将眼光落在窗台上的鸟笼上,里面的小黄鹂蹦蹦跳跳,叫声清脆悦耳。
“这是……”
“这是世子送来的,说是给公主解解闷。”襄岚一边给黄鹂喂食一边道,“奴婢瞧着,世子是真心喜欢公主的,公主病着的这段时日,世子他可操碎了心,那样一个放荡快活的世家子弟,竟也有着那般伤情的一面,生生瘦了一大圈……”
襄岚喂完了黄鹂,转头看见卿羽粥还没吃,嘴唇一动,又要开始啰嗦。卿羽眼疾手快,赶在她碎碎念之前一口气将粥喝了个干净。襄岚这才满意地端着空碗走了。
卿羽却喉间一阵翻涌,她扑到痰盂旁,将刚刚喝下去的粥吐了个干净。她有气无力地伏在案几上喘息,宫女来报,李府大小姐李倾城求见。
李倾城长发及腰,只用一根玉簪挽了一缕,白衣胜雪,冰清玉洁。
“大姐此时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李倾城眼皮抬了抬,语气静静的:“三日后,白翼就要问斩了。”
白翼的事情,卿羽是知道的。白翼作为李平岳最忠诚可信的心腹,在那场大火里对清平公主痛下杀手,一掌击在公主胸口,造成肺部大量积血,经脉紊乱,险些丧命。按理论据,其罪当诛。
卿羽头也不抬:“白翼嚣张,杀害公主,罪不容赦,死有余辜。”
李倾城静静地凝望着她:“是吗?当时的情况,你最清楚,白翼他到底是要杀你,还是救你,你当真不知道吗?”
卿羽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放过白翼。”李倾城道,“白翼是生是死,全仗你一句话。”
白翼是在救她。这一点,是事实。
当时大火焚了房屋,外面的人乱作一团,只有里面的她镇定若素。因为,那场大火是早就计划好的。
在她女扮男装随南宫洵进入李府,她在湖心小亭里遇见李倾城时,她们就达成了合作。
面对共同的敌人,即便是陌生人,都会同仇敌忾的吧。况且,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虽然情意浅薄,但在报仇这件事上,到底会形成盟友。
是的,李平岳是李倾城的亲生父亲,却也是她最为痛恨的仇人。
她们里应外合,细细谋划,就连在萧承望面前的“偶遇”,都是刻意制造的。
李倾城是李府长女,位份尊贵,身边少不得巴结表功的人,养出几个心腹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在大火前一天,她就指派人在那间房屋周围泼了火油,晚上清平公主的突然驾临,让李平岳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揣摩她的目的。
直到大火燃起,李平岳才幡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竟然还是自己最为看重的长女背叛了自己。
他痛心疾首,但大势已去。
他指使白翼冲入火海救人,也只是想在最后关头挽回点什么,只要清平公主性命无碍,一切便可从长计议。
可是,卿羽和李倾城既然设计到这一步,那么必定是步步为营万无一失的。她们算好了李平岳会命人冲入火海救人,即便没有,房间也留了脱身的出口。
于是白翼冲进去后,并未顺利地带走清平公主,反而清平公主与他大打出手,招招致命,逼得他不得不下手重了些,而她见机迎上他重重一掌……
一切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萧承望必然会勃然大怒,彻查此事,那个对清平公主下“杀手”的人,注定难逃一死。
说到底,这一切只是个阴谋,一个预先策划好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