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娘淡淡一笑,不予理会。卿羽却道:“是啊,孟姑娘才情出众,是花娘的掌上明珠,这灵烟阁里就属您最优秀。可偏那李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整个信安城的人都说呀,那李大人老眼昏花,娶不到孟姑娘是他的损失!”
孟姑娘的这档子事儿一度闹得满城尽人皆知,原是那信安城的府尹李大人常来灵烟阁听曲儿,和孟姑娘一来二去成了“知己”,抬着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来接孟姑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姑娘到李府做了个姨太太享福去了的时候,谁知隔天一辆破马车又将人送了回来。
原来李大人的老婆是个悍妇,李大人这次的纳妾行为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当即就不依了,连打带骂闹得全府鸡飞狗跳,李大人无法,只好又将孟姑娘送来了灵烟阁。风光光地走,灰溜溜地回,孟姑娘大起大落的遭遇在信安城传为笑谈,却也引得诸多好事者来看,是以虽然名声差了些,但也博得了更高的关注度,为灵烟阁带来不少收入,花娘仍是惯着她。
孟姑娘为人骄横,阁里的姑娘们都怕她,这件事是她的死穴,大家都不敢提,现在卿羽揭伤疤揭得干脆利落,孟姑娘简直要气死。
眼见她脸色愈加难看,卿羽又笑道:“孟姑娘年轻貌美,品行又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李大人老眼昏花看不到孟姑娘的好,咱们还不稀罕呢是不是!”
那李大人已是六旬高龄,卿羽故意将“老眼昏花”这个词一提再提,气得孟姑娘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梁平儿,你这个贱蹄子,说话不知轻重,信不信我将你赶出门去,让你再去讨饭!”
卿羽委屈不已:“我是向着孟姑娘的呀,孟姑娘却不识好歹反要赶我,真让人心寒。”
孟姑娘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句“我打死你个贱人”,冲上去就要去抓她的脸。
卿羽轻巧一闪,孟姑娘扑了个空,摔到地上,此时众人闻声而来,纷纷劝架。花娘也扭着肥胖的身子也来了,看到这般狼藉场景,怒目圆睁,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卿羽率先回道:“孟姑娘在为李大人伤心,我看到了多有不忍,就劝了她几句,谁知她不领情,倒与我闹了起来。那李大人本就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了,我们孟姑娘才十八年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何苦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孟姑娘怒不可遏地啐道:“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冲过去就要甩卿羽嘴巴,二人扭打在一起,众位姑娘们忙着拉架,场面极为混乱。
花娘气得跳脚,喝道:“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都给我滚出去睡大街!”
孟姑娘先住了手,捂着脸跑到花娘身边哭起来:“妈妈,梁平儿伶牙俐齿尖酸刻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花娘瞪了卿羽一眼:“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敢跟姑娘置气,好大的胆子!罚你今天不许吃饭,将园子再重新打扫一遍,若有半点不干净,我扒了你的皮!”
这个花娘的口头禅就是动不动就要扒人家的皮,姑娘们背后都喊她“花扒皮”,卿羽不敢跟她叫板,麻溜儿地去干活了。
要在平时,搁旁的姑娘身上,花娘准是上去就是一耳光,但却从未和卿羽动过手,只因心里打着别的算盘,眼见卿羽有几分姿色,想着要在平日里的刁难叱骂中慢慢将她的脾气磨没了,趁机哄她签下卖身契。若是早早就动手打她,还真担心她心生怨怼,不肯配合呢。
卿羽打了孟姑娘,无形中替长久饱受欺凌的其他姑娘们出了一口气,大家对她越发和气起来,她在灵烟阁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转眼到了腊月,周宣寿辰将至,信安城里被挑中为皇上献艺的歌舞坊更加紧锣密鼓地排演,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花娘更是特意闭门谢客,叮嘱教习师父歌舞的师父们严加管教。
孟姑娘虽蛮横骄纵令人讨厌,但不能否认她精湛的舞艺,水蛇腰灵动柔韧,舞步轻盈优美,再加上娇媚的容貌,一颦一笑俱是勾人慑魄的风情,首当其冲便是众星拱月的那个领舞之人。花娘为了培养她可是下了血本,现在又是面圣的大好机会,就盼着她能争点气,让皇上看上,这灵烟阁可也就跟着沾了大光。
终于到了面圣的大日子,这天一大早灵烟阁就忙活起来,姑娘们个个梳洗打扮穿戴整齐,花娘清点了人数,脸色一变:“孟姑娘呢?怎么这么大的场合里还敢迟到?平儿,你快去催她!”
卿羽十分喜欢自己的“梁平儿”这个化名,读起来朗朗上口,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浓郁的田园风。这时听到花娘的命令,赶忙去瞧孟姑娘,很快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报告说:“孟姑娘突然身体抱恙,肚子疼的满床打滚,看样子,是来不了了。”
“什么叫来不了了?”花娘气血攻心,险些要晕过去,“这平时还好好的,怎么关键时刻净给我掉链子!为了今天我费了多少心血,她就能这么给我糟蹋了?!”
一边怒骂,一边哼哧哼哧小跑着去看孟姑娘,打开房门一看,果真见她捂着肚子连连喊痛,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虚弱得不成样子,见到花娘就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要去给皇上献舞,我还要进宫当娘娘呢!我不要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