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用的竟是极流利的回回话。众番僧本以为他有意出手伤人待听他精擅回语又兼言语温文有礼宛若遇上了救星都是叽哩咕噜地拉着他说个不停。
那师妹听杨肃观满口番话心中不由惊讶说道:“师姐!这位杨大人也是呼噜噜鸟国的子民哪!你听他也会说呼噜噜话呢!”
那师姐自也感到惊讶只凝视着杨肃观伍定远见她两姊妹惊奇讶异当下笑道:“这位杨大人无所不能说几句鸟话算什么稀奇?他是进士出身官拜兵部职方司郎中做的是五品的大官自然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了。”那师姐只凝视着杨肃观的背影却似没听见伍定远的说话一般。
过了片刻杨肃观缓缓走了回来对张之越说道:“张大侠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老原谅。”杨肃观年纪轻轻但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威仪叫人不得不从。张之越嗯了一声道:“杨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杨肃观道:“我们请高大人移个驾好让这些大师父住店不知您意下如何?”
张之越嘿地一声道:“咱们明明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却又何必再让这些人?”
杨肃观摇头道:“张大侠有所不知这些番僧有些奇怪习俗他们每住一个地方便需布一次法很费功夫。这些人过去来到中原之时住的都是此间客栈因此不愿到别的地方投宿。我们与人方便也是自己方便。”
原来这些番僧确实是帖木儿汗国国师的门人只因公主和亲之事便来中国晋见天子杨肃观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不愿正面开罪汗国便想退让一步不要让对方过分难看。
张之越哼了一声破口骂道:“他们也不过十来个人却如何占了整间店?”
杨肃观道:“他们怕咱们身上肮脏会坏了他们身上的法力。”
张之越很是生气骂道:“操他***这算是什么东西!老子身上脏也脏不过他们的屁股去!”
那师妹吐吐舌头笑道:“师叔又说粗话啦!我回去定要和师父说去。”张之越骂道:“小鬼头!”跟着沉吟片刻道:“也罢!实在搞不清你在想什么不过也算是卖你一个面子咱们这就走人!”
适才杨肃观曾在高定面前替他解围张之越很是感激此时便卖他一个人情算是回报。
杨肃观大喜道:“多谢张兄玉全以后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便请吩咐一声。”
那师妹抬头看着杨肃观笑道:“这下我们有兵部大臣当靠山了嘻嘻!”
原来那群番僧乃是帖木儿汗国的使臣东来中原弘法其时朝廷有“正一真人”、“正一天师”之职乃是正二品的大官专封道教真人佛教则有“僧录司左右阐教、左右讲经”等职多是正六品、从六品的官多给中原诸宝刹的名僧。这次预备新立一个名目封给此次东来的群僧增进两国邦宜。
杨肃观深知这些人的身分重大万万为难他们不得适才情不得已将他们打伤只怕已坏了两国交谊他这人向来周到早已替那番僧接好肋骨跟着重重赔罪更答应即刻离开客店好方便他们起居。那老僧见他执礼甚恭又将伤者包扎妥当看来确实有意道歉待得听他一口好番话更增好感这才转怒为喜不再计较。
高定听说要改投其他客店心中不喜唠叨半天迟迟不移脚步但一来杨肃观乃是世家之子高定不得不卖面子二来杨肃观亲口承诺要护送他到陕西直到平安返乡为止这位高大人才勉强屈就稍移玉趾。
众人找了一处住下晚间便一同用饭杨肃观自与高定谈天两人同坐一桌伍定远与韦子壮二人便与九华山等人共饮。
席间那师妹问道:“这位大哥上回听你说姓胡可是他们又说你姓伍到底你是几个爹生的?这么多个姓?”
这话要是别人说来伍定远非翻脸不可但这师妹天真无邪别无恶意。伍定远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当然是一个爹生的其实在下姓伍草字定远那日说姓胡只是一时权宜还请诸位莫怪。”
那师妹名叫娟儿一派的天真烂漫只听她笑道:“原来你乱编一个名字骗我们还好那日我没借你银子否则日后怎么讨得回来啊!”
众人闻言大笑伍定远道:“那时我遭人追杀千里奔波已是九死一生这才不得不编个假名倒不是有意欺瞒各位。”
张之越心下一凛知道这种江湖上的恩怨知道越少越好便截断他的话头举杯道:“无论如何今日大家难得相逢来来喝了这杯!”
众人举起酒杯正要一口喝干却见那师姐呆呆的望向一方似有什么心事。
伍定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杨肃观正与高定低声交谈两人似在商量什么。
伍定远心下一奇只不知她为何如此关心杨肃观正想出言询问那张之越眉头一皱道:“艳婷怎么如此无礼?快把杯子举起来了!”
那师姐名叫艳婷平日一向乖巧此时却不知为何失态忙举起酒杯向众人歉然一笑。
伍定远往她脸上看去见她清秀的脸庞似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浑不似那日山西见面时的健谈模样忙道:“姑娘可是日间被那些番僧打伤了?要不要请大夫诊治?”
艳婷忙道:“小女子没事的多谢伍大爷关心。”伍定远嗯了一声连声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艳婷听出他话中的关切便自微微一笑。这笑容一现便如玫瑰初绽艳丽不可方物。
伍定远见了她姣好的容颜身子不由微微一颤心道:“几日不见这姑娘可又长大许多了竟然出落得如此标致动人。”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直至深夜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