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老大把我叫进办公室,表情万般慈爱并且还主动替我泡了杯茶。
我惶恐地立正接过热茶,苦着脸问:“老大,您这是打算炒我鱿鱼吗?”
老大顿时收起慈爱表情,大声吼道:“死丫头,我平时待你不好吗?”
听老大这么一吼,我自在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对这才对,这我就放心了。”
老大又摆起笑容,“你现在手头的工作差不多完了吧?”
我又是一个紧张,“老大,您让我死个痛快成不?”
老大瞪了我一眼,“你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我憨憨一笑,“领导,您一定注意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您就这样连吼带骂,我这个浑身都自在啊。”
老大也笑了起来,“是这样的,你把手头的工作收收尾,然后去X市,这一回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富豪。”
啰嗦了半天,原来老大是想把我派到邻市去负责一家高级会所的工程。
“现在生意这么惨淡吗?咱工程都接到外地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老大严肃愤恨地望着我,“你以为这好事能轮上你吗?还不是因为你无孩无老公,最重要是连男朋友都没有,所以才派你去的。”
我撇了撇嘴,“领导,有您这么样戳手下痛处的吗?您直接说我是个剩女,无牵又无挂不就得了。”
老大仰头笑得很开心,然后又郑重地跟我说:“小任啊……”
我是最怕别人叫我小任,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小人”啊。
老大突然推心置腹地说:“我太太有个弟弟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要不要哪天安排你们见个面?”
“领导,您这排的任务我坚决完成,那个工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用十二分的努力来报答您这几年来给我的关怀与教导,没什么事,小的退下了。”说完,我拔腿就跑。
剩女的悲哀,总有人张罗着想把落单的你给弄出去,仿佛你是和谐社会的罪犯一般紧盯住不放。
晚上我跟曹飞絮叨这种悲哀的现象,边喝啤酒边唠叨,唠叨着唠叨着就把自个给唠叨得有点高了。
一个晚上没怎么插上话的曹飞突然问我:“那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去相亲?”
我夸张说道:“您瞧我这么个优秀的小青年,怎么能用相亲这种途径把自己弄出去呢?我还要等着天赐良缘、一见钟情呢。”
曹飞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一见钟情?据说这种体验可能一生就一次,你自己好好回想回想,是不是早就把那一次的份额给用完了?”
我心头一紧,张嘴数次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最后,我低头把杯子里的啤酒给干了。
曹飞开始例行摇头,“任蕾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吧,平时玲珑得跟颗豆似的,可一提那个谁吧,你就鳖了,我他妈地真烦你这怂样。”
不知道怎么的,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转移话题或者打死不承认,反而,被曹飞这么一骂,我通体舒畅,也无语反驳,也不想反驳。
曹飞还没有完,“任蕾,我真搞不懂你,你说你这辈子想怎么过?就把你的心给砌成个死胡同,然后把你所有的青春跟情感都投放到一段你看不着也摸不着的记忆里?你值得吗?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对你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意思,你们早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你这个死心眼的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你……”曹飞语气突然软了起来,“你、你怎么还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咱不提了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说完,曹飞一脸紧张慌乱地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替我擦着眼泪,他应该慌乱的,因为这是我头一回在他面前掉眼泪。
今晚他把我内心深处最不愿意与人分享的某处残忍撕开暴露在空气中,我怎么收拾怎么掩埋,都显得那么的力不从心。
我推开曹飞,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追上来扶我,我更大力地推开他,固执得像个精神病患者。
钻进出租车,我用力关上门,看着曹飞还有曹飞身后他的酒吧招牌,说道:“破酒吧!装修得一塌糊涂,一看就是个暴发户典型,下次再也不来了。”
“……”曹飞瞪大了眼睛,“任蕾,你一天不毒舌能死吗?”
“开车。”我对出租车司机说,然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