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不愧是最后能留在洛骁身边的胜利者,可以说已经完全摸透了这个男人的性格,她知道洛骁一向吃软不吃硬,还极其的要面子,洛心慈方才直接触了他的霉头,这会儿无论再怎么哭诉求饶只会徒增厌恶,根本于事无补。
所以她故意抬出洛心慈以前做过往事,让洛骁忆起这个女儿的好,让她知道洛心慈如今就算错了,也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本质还是那个乖巧贴心温婉可人的好女儿,并不是真的心肠歹毒,无可救药。
果然提到这些,洛骁的脸色稍霁,想到这个二女儿的往日里对他这个父亲的确孝顺有加,无微不至,经常在他退朝之后守在官道上迎他回家,哪怕刮风下雨也没有间断过,这件事被很多同朝的官员看到都羡慕不已,一致夸洛心慈孝顺善良。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洛心慈去接他回家,压根不是出于孝心,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更多的达官贵人注意到她,好为自己的前途铺路,但洛心慈至少在表面上十分乖巧讨人喜欢,完全不像是背地里会做出这样阴险毒辣事情的人。
忆起过往种种,洛骁的心又软了下来,这时站在旁边的骆心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心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附和着点了点头,看着抱在一起对自己同仇敌忾的一对母女,波澜不惊的开口道,“妹妹可当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否则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妹妹但凡成熟一点都不会连我到底有没有被人抓走还没确定,就急三火四的去报了官,还让知府大人半夜三更特意跑了一趟,‘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
“不仅把我毁的名声狼藉,甚至连整个洛家都成了别人的笑柄,现在如果用一句‘年纪小’就把事情敷衍过去,那不知道我们洛家现在对外说自己没有把孩子教好,能不能也这么轻易的恢复名誉。”
这一番正话反说,明面上是埋怨洛心慈年纪小太莽撞,这才搞得洛家骑虎难下,实际上却在讽刺她就是这么蛇蝎心肠,宁愿拉整个洛家下水,也要将她置于死地。
洛家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和名声,而洛心慈恰恰犯了这个大忌,骆心安故意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提出来,果然让洛骁刚刚舒缓几分的脸色又一次紧绷起来,眼睛里涌起熊熊怒火,已经是洛心慈和张姨娘掉多少眼泪都浇不灭的了。
骆心安不提,他差一点就忘了,当初洛家本来有的是机会把骆心安被红莲教掳走这件事平息下来,可就是洛心慈擅自去报了案,才把这件事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想来这整件事,她先是先斩后奏去报官,搞得人尽皆知,之后又故意捏造谣言,重伤骆心安,这样环环相扣,步步毒辣置骆心安于死地的手段,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就能想到这样恶毒的招数对付自己的亲生姐姐,谁还敢说她年纪小不懂事?
她现在这么绝情的对付刚刚救过自己性命的姐姐,以后没准就要用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他这个父亲,那些往日里的孝顺和乖巧,怕也是故意装出来骗他的吧!
洛骁越想越气,看着紧抱着洛心慈不放的张姨娘,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贱-人,你还有脸说,这孽障就是被你一直惯着才有了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没把洛家和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甚至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想毒害!小小年纪就这样恶毒,若再不教训,以后还得了?”
“老爷——!”张姨娘捂着半张脸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不相信洛骁竟当着这么多人抽了她一嘴巴,连一点颜面都没给她留。
这时她爬起来还想说什么,可是洛骁已经压根不再多看她一眼,冷声道,“我心已决,今天这事谁都不许再求情,否则跟这孽障一样下场!”
话音刚落,洛心慈就彻底彻底崩溃了,一下子扑到老太太脚边,睁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求饶道,“祖母,祖母!求您帮心慈说句话吧,心慈不想去跪祠堂!孙儿愿意每日待在您身边焚香诵经,这辈子青灯古佛,潜心思过,求求您给孙儿一次悔过的机会吧!”
一直沉默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脸上再也没有了一贯的纵容和宠溺,目光没有半分温度,苍老的瞳孔里一丝阴厉一闪而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扶洛心慈起来,而是盯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她本来对洛心慈给予了厚望,谁知她现在竟如此的不争气,实在让她失望透顶。
其实她早就猜到洛心慈是准备借着骆心安失踪的机会将她彻底除掉,所以不论是她故意使苦肉计还是反咬三丫头一口,她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只要无伤大雅,她也愿意把骆心安这孽障给轰出家门。
但洛心慈错就错在不该为了彻底除掉骆心安而把整个洛家都拖下水,用牺牲整个洛家名声的代价让骆心安死无葬身之地,堂堂偌大一个洛家,又岂是外面那些三教九流可以诋毁的?
现在倒好,骆心安不仅没有被她打入地狱,反而好好地站在这里,倒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成了这副鬼样子不说,还连累整个洛家跟着一起丢人现眼,让人家都知道洛家养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千金小姐,这让作为主母的她,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想到这些,老太太的脸都黑了,脸上闪过一凌厉,纵然她一向对洛心慈宠爱有加,那也得建立在她听话的基础上,这一次她让自己和整个洛家名誉扫地,怎么还有脸来求她?
更何况如今宫里的人和知府大人都在这里看着,她若轻易让刚被封了贵女的骆心安吃了气,岂不是等于打了朝廷和皇上的脸面?
茶杯“砰”一声砸在桌子上,老太太直接抽回了被洛心慈紧紧抓着的手,洛心慈愣怔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瞳孔剧烈的闪烁,嘴唇哆嗦了两下,“……祖……祖母?”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她最为依仗的靠山这一次竟然也不帮她!
这时,几个侍卫已经走了进来,拖拽着洛心慈就要把她关进祠堂。
“父亲!娘亲……祖母……”她全身发抖的一声声唤着屋子里的人,月白色的衣服早就脏的没法看,可怜兮兮的裹在她身上,让她每个颤音发出来都显得那么无助,好像被父母扔掉的小孩一样,让人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装成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但眼睛扫过骆心安的时候却仍然掩盖不住眼睛里的滔天恨意,骆心安回以微笑,冲她眨了眨眼,“好妹妹”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走吧?
今天不扒掉你一层皮,怎么对得起你为我设下的这场阴谋诡计。
看着被拖走的洛心慈,骆心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拦住了前行的侍卫,弯腰对洛骁欠了欠身子说,“父亲……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妹妹对我不义,我确实在没法狠下心肠对她无情。”
“或许姨娘说得对,妹妹到底还是年纪小,可能心里对我这姐姐心里有什么意见,一时绕不过弯儿才做了糊涂事,毕竟我们是亲姐妹,心里有什么疙瘩是说不开的,以后说开了不照样打断骨头连着筋么?更何况如今既然有陛下替我做主,洗刷了侮名,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如就让妹妹和姨娘下跪给我端茶陪个不是,这件事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如何?”
一句话让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老太监闷笑出声,这丫头可真是一点亏都吃,这一招以退为进当真是厉害啊。